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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從一位男人的房間你就可以瞭解他許多。但是,唉!亞達菲街這些寧靜的房間——我不告訴你房間號碼——是轉租者佈置的。所以,如果你此時此地見到我,你會根據一位名叫安東尼·巴塞洛繆的房客留下來的家當來判斷我。那些擺設上面滿是灰塵。不要據此對我或安東尼作出判斷。不如去判斷沃爾特斯,那位管理員。他同他的灰頭髮的妻子住在地下室。沃爾特斯曾經做過園丁,他的整個一生都埋沒在我的陽臺所俯視的這所庭院。他將時光都花費在那裡,而樓上的角落裡卻積滿了灰塵。

  這幅景象讓你煩心嗎,我的小姐?你應該來看看這所庭院。那時你就不會責怪沃爾特斯了。我的門前留下的是一塊如同天堂一般的天地——這所院子。這院子就像一道樹籬那樣有英國味,那樣整潔,那樣漂亮。倫敦就如同遠處的咆哮聲;在我們院子與這所大都市之間有一道魔門,永遠關閉著。正是這所院子讓我選擇了我的住房。

  因為你是一位喜愛神秘的人,所以讓我把我陰差陽錯地來到這裡的前前後後一環一環地告訴你。

  要想知道第一環,我們必須先回到因特拉肯。你去過那裡嗎?那是一座寧靜的小鎮,姿態優美地橫臥在兩座碧波粼粼的湖泊之間,背景是高高的少女峰。如果住在一家運氣好的旅館,你可以在吃飯時抬頭遠望,看到玫瑰色的晚霞映照著覆蓋著白雪的山峰。那時,提到草萼時你不會再說:「我討厭草毒。」或者說,世界上的任何東西你都不會討厭。

  一個月前,我住在因特拉肯。有一天晚飯後,我在主街道上散步,可愛的山峰讓街道上的所有旅館和商店都對她肅然起敬。在一家商店前,我看到了各種各樣的手杖,因為我爬山需要一根,所以就停下腳步端詳起來。恰恰在這個時候,一位英國青年男子走了過來,也開始挑選手杖。

  我從一大堆手杖中選中了一根,轉過身來去找店員,這時英國人說話了。他雖然年輕,但是清瘦的面孔卻顯得氣度不凡,一副梳洗幹淨利落的外表使我相信,正是這個重要的因素使得英國人能夠對諸如埃及和印度這些殖民地行使他們的權力,因為那裡的人洗起澡來多是敷衍了事。

  「呃……老兄,對不起。」他說道,「不要選這根手杖——如果你不介意我這樣說的話。它不夠結實,不能用來爬山。我建議……」

  說得婉轉些,我感到震驚。如果你真地瞭解英國人的話,你知道他們不習慣與生人搭話,即使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也不輕易搭話。而現在這個高傲的民族中的一員實際上是在幫助我挑選手仗。最後我買了他挑選的一根。他同我一起朝著我下榻的旅館的方向漫步走去,邊走邊聊,毫無英國人的那種派頭。

  我們在庫魯薩爾酒吧停下了腳步,進去聽音樂,喝酒,又隨便胡花了幾個法郎。他與我一同走到我的旅館的走廊。當他要離去時,我意外地發覺他己把我當作者朋友看待。他說第二天上午要來拜訪我。

  我認定阿奇博爾德·恩賴特——他告訴我說這是他的名字——是位窮困潦倒的投機分子,由於要急於得到錢,甚至不擇手段地得到錢,他寧願忘掉他那種英國人的孤做。我斷定,第二天我會成為一場借錢騙局的犧牲品。

  但是,我預料錯了。恩賴特似乎很有錢。我們相遇的第一天晚上我曾提到不久會去倫敦,後來他時常提及此事。隨著我離開因特拉肯的時間的臨近,他開始建議說,他願安排我與他在英國的親戚見面。這也是以前從未聽說過的事情。

  不管怎樣,當我與他告別的時候,他往我手中塞進了一封信,把我介紹給他的表兄,就是印度軍第十二騎兵隊的斯蒂芬·弗雷澤·弗裡爾上尉。他對我說,他的表兄會很高興地招待我,讓我在倫敦像到了家一樣舒適自在,那時他在倫敦休假,或者說我到達倫敦時正好趕上他休假。

  「斯蒂芬是個好人,」恩賴特說道,「他會很愉快很樂意地把內情告訴你。代我問他好,老兄!」

  當然,我收起了這封信。但是我對此事疑慮重重。阿奇為我拉上的這突如其來的熱乎關係意味著什麼?為什麼他想把我介紹給他的表兄?為什麼在他表兄在印度服役兩年之後回國度假這個時候?毫無疑問,這正是他表兄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決心不把信交給他表兄,儘管阿奇再三地強求我許諾把信交給他表兄。我曾遇到過許多英國紳士,我覺得他們不是那路人,單憑一封信就會熱情接待一位四處漂泊的美國人(儘管阿奇是個例外)。

  我走走停停地來到了倫敦。我在這裡遇見了一位朋友,他正要坐船回國。他對我講述了他用引見信的可悲經歷——在他拿出信來時歡迎他的是那種冷酷和疑惑的凝視,仿佛在說,「我親愛的朋友為什麼用它來麻煩我?」好心人,他說,簡直是討厭陌生人。英國人永遠不會改掉的脾氣——阿奇永遠除外。

  所以我把給弗雷澤。弗裡爾上尉的信拋置腦後。我在這裡有一些生意上的熟人和幾位英國朋友,我覺得這

  ,485些人總是很有禮貌而且有趣。然而,儘量多見些人總是于我有利,漂蕩了大約一個星期之後,我在一天下午去拜訪我的上尉。我對自己說,這位英國人也許在印度大火爐裡烤得不那麼冷冰冰的了。如果還是那麼冷冰冰的,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亞達菲街的這套寓所,是阿奇給我的地址。沃爾特斯把我讓了進去,我從他那裡得知,弗雷澤-弗裡爾尚未從印度回來。他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他不在的時候沃爾特斯來照料他的房間,這似乎是這裡的一個習慣——他很快就會回來。也許——沃爾特斯說道——他妻子記得回來的日期。他把我留在樓下的大廳,去問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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