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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斜眼蔡」一看情勢不對,只得硬著頭皮挺身而出,走向台口,雙手一抱拳,打躬作揖地說:「各位多包涵……」

  話猶未了,一隻酒瓶飛擲而至,擲中了他的額頭,頓時皮破血流,使他眼更斜了,連嘴也歪啦!

  舞娘嚇得魂飛天外,扯著嗓子驚叫一聲,轉身已往後臺逃了。

  「斜眼蔡」一手按住額間,顧不得血流如注,仍向酒客們打著圓場:「各位出來解個悶,犯不上跟討生活的娘兒們惹氣,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請千萬多多包涵,兄弟請各位喝一杯……」

  他這番話,已經是說得低聲下氣,原想把情勢緩和一下,等到老吳趕回來,他就沒事了。

  偏是今晚的這些酒客,全看張二爺的眼色行事,他只冷冷一聲乾笑,便見桌椅齊飛,喝打聲中,又一隻酒瓶擲來,幸而「斜眼蔡」急將頭一偏,才沒有被擲中。

  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剛把這只酒瓶躲讓開,沒想到又一隻椅子飛來,竟擲中了他頭上。

  「斜眼蔡」踉蹌一步,頭破血流地昏死了過去!

  正在這時候,老吳匆匆趕到,一看酒吧裡的情形,頓時大吃一驚,嚇得在門口發了呆。

  認識方彪的那名漢子,急步迎向門口,在老吳身旁用手一指。

  「那就是張二爺和九頭鷹方彪,是他們帶的頭!」

  老吳今晚已見過張二爺和方彪,朝那漢子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不錯,靠近小舞臺的一張桌上,坐的正是他們。

  儘管整個酒吧已鬧得天翻地覆,他們兩個居然視若無睹,充耳不聞,好整以暇地在那裡相對而酌呢!

  不用那漢子說,老吳也心裡明白,是張二爺親自帶了人馬來鬧事的。

  老吳哪敢怠慢,急步向那桌子擠過去,硬著頭皮上前招呼:「張二爺……」

  張二爺只把眼皮抬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說:「吳經理這裡可真熱鬧啊!」

  老吳哭喪著臉,苦笑說:「二爺,大家都是在外面跑的,混口飯吃罷了。有什麼過不去的,二爺盡可向在下明說,何必……」

  張二爺霍地一拳擂擊在桌面上,怒不可遏地說:「我一生做事都喜歡明來明往,痛恨那些暗地裡放冷箭的小人!姓吳的!你要明說,我們不妨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老子的一條船和幾條人命,今晚你得照賠不誤!」

  老吳在這節骨眼上,再也顧不得蘇麗文了,急說:「二爺,憑天地良心說話,今晚的事我根本沒有參與,是誠心誠意去跟二爺談生意的,誰知……」

  張二爺怒問:「誰知別人趁機去殺人放火,而你卻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這……」老吳心裡一急,口齒就不靈活啦。

  方彪忽然站了起來,當胸一把抓住老吳,勃然大怒說:「你他媽的倒推得乾淨!這一套陰謀詭計,老子見得多啦!媽的!要不是你用談生意做幌子,騙我們把人手帶到黃泥湧道去,能有機會讓你們下得了手?」

  老吳急加分辯:「老兄,那碼事絕不是我吳某人幹的,老兄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我也不能背這個黑鍋!」

  方彪把眼一瞪,滿臉殺氣地說:「你吃准了老子不敢?」

  霍地一抬腿,架在椅子上,從綁在腿肚上的刀鞘裡,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老吳頓時嚇得全身發抖,腿也軟了,急向張二爺求援:「二爺……」

  張二爺不屑地冷笑一聲,理也不理!

  老吳只好沮然向方彪告饒:「方老大,我們有話好說……」

  方彪怒聲說:「還有什麼可說的,二爺的船也燒了,人也被宰了,今晚我們不想多賺,只求個夠本!」

  手裡的刀一幌,正在舉刀欲下之際,突見一人如飛一般地沖到,出手快逾閃電,及時托住了方彪的手腕。

  「冤有頭,債有主。」那人說:「有本事的,這一刀就捅在我姓高的身上!」

  方彪猛將手向外一摔,竟未能摔脫,再定神一看來人,不由地一怔,驚怒交加地說:「原來是你!」

  高振飛這時也認出了對方,竟是在「玫瑰大廈」跟他衝突,雙方大打出手,結果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的大漢。

  此刻彼此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高振飛冷冷哼了一聲,眼光移向了一旁的張二爺,以不屑的語氣說:「原來當和事佬的就是澳門鼎鼎大名的張二爺,我竟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得很!」

  張二爺嘿然冷笑說:「彼此彼此,今天下午我就該想到,閣下是何許人了,實在眼拙得很……閣下剛才說,冤有頭,債有主,難道說今晚全部的賬,應該算在你頭上?」

  高振飛猛一用勁,奪下了方彪手裡的匕首,朝桌面上一插,昂然說:「你們看著辦吧!」

  這時張二爺帶來的人,已向這邊圍了過來,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大有向高振飛群起而攻之勢。

  張二爺暗向他們使了個眼色,阻止他們妄動,隨即向高振飛盛氣淩人地說:「閣下果然不愧是條漢子,敢作敢當!可是我的一條船,加上幾條人命,憑閣下一個人,能賠得起?」

  高振飛根本也不知道,蘇麗文曾派包正發帶了一批人馬,趁著張二爺去黃泥湧道跟老吳會面時,縱火燒了張二爺的機帆船,還被他宰了幾個人。

  「我不知道你什麼船不船的事,更不知道什麼人命不人命的。」高振飛振聲說:「反正這位方朋友跟我有些過節,這筆爛帳分開算也好,加在一起算也好,悉聽尊便!」

  張二爺正待開口,方彪已搶著說:「二爺,這回我要搶個先,讓我跟這小子把下午的賬算清楚,再算二爺的賬!」

  「方老弟……」張二爺頗覺怫然。

  但方彪卻堅持說:「二爺,反正憑這小子一個人,也不夠撈本的,何必不讓我搶個先?」

  張二爺猶豫之下,終於同意說:「好吧,這小子交給你了!」

  方彪即向高振飛挑釁說:「這裡不便動手,我們找個地方去,讓我再領教領教你的身手!」

  高振飛毫不示弱,毅然把頭一點說:「走!」

  老吳大吃一驚,急欲勸阻:「高老弟,你……」

  張二爺冷哼一聲,站起來說:「他們去算他們的賬,我們的事也還沒了,我們也得好好算一算呢!」

  老吳這才想到自己的處境,正如同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還顧得了高振飛?

  於是,他把話咽了回去,頓時噤若寒蟬。

  在眾目虎視眈眈之下,高振飛和方彪,昂首闊步地排眾而去,走出了酒吧。

  張二爺暗自擔心方彪吃虧,急忙一使眼色,便見四五個彪形大漢,匆匆跟了出去。

  出了「天堂招待所」,方彪站住了說:「我們找個清靜些的地方,如何?」

  高振飛毫不考慮地說:「悉聽尊便!」

  方彪說了聲:「好!」

  兩個人便默默走上石階,來到名園西街,攔住一部「的士」。方彪拉開車門,把手一擺說:「請!」

  高振飛也不客氣,大剌剌地鑽進了車廂。

  方彪隨即登車,跟他並肩而坐,吩咐司機:「黃泥湧道!」

  車子立即開動,跟出來的幾名大漢,也攔了部「的士」,在後面緊緊尾隨著。

  高振飛忽問:「方朋友和張二爺,似乎很喜歡黃泥湧道,跑馬地後面的那片墳地?」

  方彪冷聲回答說:「那裡清靜!」

  高振飛諷刺說:「同時也方便!無論是誰死了,就地一埋,那多省事!」

  方彪冷哼了一聲,沒有搭理。

  於是,高振飛也保持沉默了。

  一路上,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仿佛泥塑木雕似的,不過他們都已發覺,後面緊緊跟著一輛車子,只是彼此均不動聲色。

  終於來到了黃泥湧道。

  方彪吩咐司機,把車子開到了天主教墳場。

  「停!」車子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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