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小說 > 愛倫·坡 | 上頁 下頁
金甲蟲(9)


  「我答應重重酬謝她一筆辛苦錢,她猶豫了一下,就答應陪我去了。我們沒費多大周折就找到了,我一打發她走了,就著手勘查一下。那座『城堡』是堆亂七八糟的斷崖峭壁,其中一個峭壁不但外貌兀然獨立,像假山石,而且高聳雲霄。我爬上去,到了壁頂,就不知道下一著怎麼走是好了。

  「我正忙著動腦筋,突然瞧見岩壁東面伸出窄窄一道岩簷,大約在我站著的岩頂下面一碼地方;約莫突出十八英吋光景,最多只有一英呎寬,就在岩簷上面的懸崖中有個壁龕,看上去跟老一輩人使用的一種凹背椅相差不多。我就肯定那兒正是原稿上提到的『魔椅』,啞謎的全部謎底也就解了。

  「我知道,『好鏡子』只能指望遠鏡;因為『鏡子』一字,當水手的難得指其它東西。我頓時明白,得用望遠鏡照一下,而且得在一定地點瞭望,絕不能換個地方。我乾脆認為『四十一度十三分』和『東北偏北』那兩個短語,就是指望遠鏡對準的方向。發現了這一切,我真是興奮到了極點,趕緊回家,取了望遠鏡,重新回到岩壁上。

  「我往下爬到岩簷,就此看出只有採取一種姿勢,才可以坐在上面。事實證明我早先那個想法絲毫不錯。我用望遠鏡看了。不消說的,『四十一度十三分』只能指肉眼看得見的地平線上面的高度,因為『東北偏北』那個短語明明是表示地平線的方向。我馬上用袖珍指南針確定了這個『東北偏北』的方向;再憑猜測,儘量拿望遠鏡朝接近四十一度的角度看去,我小心翼翼的將望遠鏡上下移動,移到後來,只見遠處有棵大樹,比一切樹都高,樹葉間有個圓形裂口,或者說是空隙,我就全神貫注在上面了。只瞧見裂口當中有個白點,開頭可看不清是什麼。將望遠鏡的焦點對準,再望一下,才看出原來是個人頭骨。

  「發現了這個人頭骨,我頓時大為樂觀,自信謎語解開了;因為『最大樹枝,第七根枝椏東面』那一句,只能指頭顱骨在樹上的位置,至於『從骷髏頭左眼射擊』那句話,也只有一種解釋,正是找尋寶藏的辦法。我看出方法就是從頭顱骨的左眼射下一顆子彈,從樹身最近一點畫出一條直距線,換句話說,就是直線,穿過『子彈』,或者說子彈落下的地方,再延伸五十英呎,就會指出一定地方——我看,地下至少可能藏著一筆財寶。」

  「這些一聽就很明白,說來雖然巧妙,倒也清楚簡單,」我說,「你離開了『皮肖甫旅館』,又怎麼辦呢?」

  「這個嘛,我仔細看清那棵樹的方位,就轉身回家了。不料,一離開『魔椅』,那個圓口竟不見了;後來,隨便怎麼照,也瞧不見一眼。照我看,這一切中最最巧妙的是這個事實,要不從岩壁正面簷上觀看,隨便哪個地點都看不到圓口,我一再試驗,所以深信這是個事實。

  「我那次上『皮肖甫旅館』去探險,邱比特是陪著去的,過去幾個禮拜中,他准是瞧見我那種神魂顛倒的舉止,格外留上神,不讓我單獨出去。可是,第二天,我起了個早,想法偷偷溜了,到山裡去找尋那棵樹。費了不少手腳才找到。等晚上回到家裡,我這個聽差竟打算狠狠揍我一頓。以後的奇遇,你也跟我一樣熟悉了。」

  「我看,」我說,「當初你頭一回挖土,挖錯了地方,都怪邱比特腦子笨,沒從頭顱骨左眼吊下甲蟲,卻從右眼吊了下來。」

  「說得對。這一錯,就跟『子彈』差了兩英吋半光景,換句話說,跟樹身最近的木樁差了兩英吋半光景;如果寶藏恰正在『子彈』下面,倒也沒什麼;可是,『子彈』跟樹身最近一點,只不過確定一條直線方向的兩點罷了;當然,這個錯誤開頭儘管微乎其微,可是直線愈拉愈長,錯誤就愈來愈大,等拉了五十英呎遠,就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了。要不是我深信寶藏確實埋在那兒什麼地方,咱們也許要白辛苦一場啦。」

  「可你當初大吹法螺,還有你那樣揮舞甲蟲——有多古怪呵!當時我想你准瘋了。你何不從頭顱骨中吊下子彈,幹嘛偏要吊下蟲子呢?」

  「啊哈,說老實話,當時瞧你分明疑心我腦子不對勁,多少有點生氣,就打定主意弄點玄虛,隨意暗中罰你。因此故意揮舞甲蟲,因此故意從樹上吊下甲蟲。聽到你講甲蟲重得很,我才有了吊下甲蟲的念頭。」

  「嗯,我懂了;現在只有一件事,我還弄不明白。坑裡找到的那兩副骷髏骨,該怎麼解釋呢?」

  「這問題,我也跟你一樣無從解釋。但彷佛只有一個說法講得通——要是認為我看法裡指的暴行真有其事,那真可怕。事情很明白,基德——如果真是基德埋藏這筆財寶的話,這點我可深信不疑——事情很明白,他准有幫手幫他埋。等埋好了。他或許認為最好把參加埋的人全都幹掉。說不定,他趁助手在坑裡忙著,用鋤頭把他們砸兩下就完事了;說不定要砸十來下——誰說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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