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張學良傳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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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兄弟二人見面之後,卻無法在一起談心,他很想找機會跟大哥說會話,可周圍有人監視,除了談吃、喝、玩、樂外,不能談別的。張學良有時也「悠閒地」帶著弟弟出去看看風光名勝,可是特務總是寸步不離。而張學良似乎並不在意,他談古論今,遊興頗濃,以致連張學思也不禁暗暗叫苦,甚至對兄長產生了誤解:「大哥啊大哥,你玩起來,把什麼都忘了!」 張學良真的是無憂無慮、把一切全忘了嗎?當然不是,劉永路等所著《張學思將軍》對此作了令人信服的回答: 其實張學良將軍何嘗不急於同弟弟談話呢?但他知道,如今他處在特務們的嚴密監視之下,他與外人接觸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細心觀察、有人詳細記錄向上報告啊! 一天、兩天、三天都是在玩樂中消磨掉了。 第四天,也就是在張學思臨走的前一天,天空突然雷雨大作。張學良將軍所預期的雨天果然來到了雪竇山。 吃過早飯後,張學良將軍對張學思說:「今天不能出去逛了,走,到書房裡看看畫報去。」這時,趙四小姐忙著張羅同特務們玩牌:「你們弟兄倆個去吧,我們在這玩玩。」 張學良將軍的書房,在走廊的盡頭。裡面有三座大書架,每座都六尺高,滿滿地擺著三層書,大多是哲學和歷史方面的書,另有很多外國畫報和外文雜誌。此外還有一個報架,上面擺有《申報》、《新聞報》、《時報》和外文的《字林西報》等報紙。張學良將軍把張學思領到書房一角,借著三座書架和一座報架,正好擋住了門窗外的視線。張學思頓時明白了,原來大哥已選好了談話的場所啦!然而大哥示意張學思別吱聲,他指了指牆壁,然後掏出了紙和鉛筆。張學思會意,隔牆有耳呀,為了安全保險,大哥要用紙筆同他進行無聲的談話! 張學思以最快的速度在紙上飛寫著:抗戰的形勢……共產黨的主張……東北軍的情況……人民的願望……張學良將軍看完後,用橡皮擦去鉛筆字,也在紙上寫起來…… 他們的談話是無聲的,然而,他們的心裡卻似翻江倒海,電閃雷鳴!張學良將軍告訴張學思,他曾寫信給蔣介石,請求去抗日,蔣介石回信不同意,叫他「好好讀書」。此次,蔣派那位娃黃的來(即隨同張學思、趙四小姐從上海一道來此地的那位「黃代表」——筆者),是要他給東北軍各軍軍長寫信,囑咐他們服從蔣的指揮,不可亂鬧。張學良將軍深為自己不能率軍奔赴抗日疆場而激憤不已!他還告訴張學思,他是在宋子文保證之下跟蔣介石來南京的,未想到被扣。他要張學思設法告訴東北軍各軍軍長:「東北軍如能團結,抗日戰爭擴大,我就有恢復自由的可能。」並囑咐張學思:「多看進步書,回東北軍去,抗戰到底!」 張學思接過大哥遞來的一張張字條,默讀著,淚水止不住地從腮邊滾下,把字條淋濕了。灼熱的文字,火一般的激情,燃燒著張學思的心。是啊,張學思怎能不激動呢!此刻,他心裡想:多少年來,我們雖然是同胞兄弟,卻因為政見不一,從沒有談過一次心。這一次是大哥在被看押的情況下和我談的頭一次心裡話。可是,卻只能用這種方式!張學思感到非常難過,他看到大哥滿懷抗日救國的赤誠之心,卻猶如猛獅入籠,壯志難酬。他想安慰一下大哥,可他自己卻忍不住鼻酸淚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真想撲過去和大哥抱頭大哭一場,把積鬱在胸中的感情傾吐個痛快,可是,此時此地,哪裡能傾訴兄弟之情呢?!對大哥的最好安慰,就是把他未竟的抗戰事業進行到底!他在心裡默念著大哥啊,您放心吧,我已經找到了偉大的共產黨,您的願望一定會變為現實的。想到此,張學思擦淚揮筆,給大哥寫下幾個赫然大字: 「您的話我一定辦到!」 兄弟倆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突然,門外傳來特務隊長劉乙光的聲音:「張先生,下棋呀!」話聲未落,門已推開。與此同時也傳來趙四小姐的清脆嗓音:「劉隊長,你的牌還沒出完呢!」劉乙光尷尬地把邁進門的一條腿又抽了回去:「哦,我對橋牌不感興趣,想和張先生下棋。」沒等趙四小姐再說話,人已進屋。張學良早已收好紙筆:「你來得正好,看膩了,換換腦子!」他一邊說著,一邊微笑著迎上前去……⑦ ⑦劉永路、吳國良、胡序文:《張學思將軍》,解放軍出版社1985年12月出版。 看了雪竇山張學良兄弟相會的一幕,張氏當年被幽禁溪口的艱難處境,不難想像。但這一切局外人是不瞭解的,因為對外界人士來說,蔣介石表面上總還是擺出寬宏大量的姿態,你看,讓張學良幽居溪口,住在最闊氣的旅館裡,既可讀書,又可盡情欣賞美景,還有大批軍警「護衛」,對他的這位不那麼安分的副司令,他也沒有「虧待」呀。前些時,蔣介石的同父異母哥哥蔣錫侯病故,蔣在溪口墳莊開吊,大辦喪事,南京國民黨要人紛紛前往弔唁,一時溪口成了達官顯貴雲集之地。那時,蔣介石為了籠絡人心,同時也表示他對部下的仁慈寬大,允許張學良到溪口來弔唁,所以開吊那天,張學良也由幾個特務跟隨著到溪口去了。一些與張學良有過一些交往的高級官員要求到雪竇山去看望張學良,蔣介石也不阻攔,這樣趁機順便去看望他的人不少,其中有汪精衛、宋子文、錢大鈞、陳佈雷、吳國楨、莫德惠、何柱國、端納、祝紹周、宋子良、董顯光等。 這其中,大多數是出於友誼,是懷著關切、同情和慰問的願望前來探視的。這種造訪雖然不一定能達到預期的目的,有時也許反而還會使他更加傷感,但也總還是一種慰藉。當然,也有少數人是奉命前來,別有用意,因而言不由衷,結果不歡而散的。《秘密囚禁中的張學良》寫的陳佈雷的訪張,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當然,在這裡,我們不是借題發揮,硬要把陳佈雷也拉出來評說一番。不,對於他,說實在的,我們也並不十分瞭解。他作為蔣介石的心腹,做過一些對人民不利的事,這是不消說的。但也說過公道話,記得過去報紙上看到過他在蔣面前為進步作家郭沫若說情,保護這位著名的革命作家的軼聞。不過,對於他對張學良的拜訪,似難恭維。作者對這位不尋常的雪竇山的來客與張學良的會見作了頗為傳神的描繪。這也象某些資料一樣,不無傳奇性質,但卻也反映了當時社會和人物的一些真實的面貌與心態。作者說: 陳佈雷是蔣介石侍從室第二處主任、私人秘書,也是左右蔣介石的心腹。他是浙江慈溪人,字畏壘,早年畢業于浙江省高等學堂,以善寫時文見長,曾任上海《商報》總編輯。大革命北伐前,由其族兄薦舉到南昌,就任蔣的私人秘書,以後歷任浙江省教育廳長兼國民黨省黨部監察委員。一九三一年在南京任政府教育部次長,後調任國民黨中央委員會任副秘書長,深受蔣的寵愛。蔣發佈的重要文電,多出其手。一九三六年底侍從室改組,陳便調任侍從二處任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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