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張學良傳 | 上頁 下頁 |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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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難見真情】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美好幸福的時刻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並使人甚感留戀的。張學良非常珍視他與趙四小姐的愛情與友誼,殷盼能夠常見面,希望常常在一起,但由於戰亂頻繁,形勢動盪,張學良想在關內多住些日子的願望已無法實現,而不得不又於戎馬倥傯中過著飄泊不定的戰鬥生活,與趙四小姐也從此天各一方、難得再有見面的機會了。 張學良自父親遇難、臨危受命、主政東北後,層出不窮的公務就使他忙得不可開交。那時,國內外政治鬥爭風雲變幻,特別是列強對東北的粗暴的干涉和侵擾,國內各派軍閥之間的時而聯合、時而分裂的戰爭,以及他們圍繞東北去向問題的明爭暗鬥,都使張學良時刻處於矛盾鬥爭的風口浪尖上,他簡直有些眼花繚亂、應接不暇,甚至焦頭爛額了。所以這個時期,他是緊張、惶惑而又異常疲倦的,一方面千頭萬緒、深感肩上擔子的沉重,一方面又總象身邊缺少了點什麼似的,有一種茫然若失的孤獨感。每當夜深人靜、他處理完了一天的繁忙的公務,獨自到庭院裡走一走,以便使自己那顯然有些過度勞累的神經,能夠稍稍鬆弛一下時,他就會很自然地想起趙四小姐,想起他們在天津和北戴河度過的那些難忘的時光:那清澈碧藍的海水,那飄動著片片白雲的明麗的天空,那如夢幻般的微風輕拂的月夜,那寬闊平展的金色沙灘上的長長的身影,……但最使他感動、最使他動情的還是趙四小姐對他的愛,是她的真純,是她那象水晶般的美好的心靈。他認為,她不僅是愛他,不僅是對他懷著真摯的依戀之情,而且也最瞭解他,最理解他內心的隱秘和他那對她的火一樣的熱情。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曾有這麼一件事,那還是他們初戀的日子,他見趙四小姐總喜歡在胸前帶一個很精緻的雞心飾物。那飾物造型優美、玲瓏剔透,猶如一顆燦爛的寶石,令人欣羡。 出於好奇,張學良想讓她取下來,讓他仔細欣賞一下,趙四小姐羞澀地一笑,卻拒絕了,就好象內中還有什麼秘密似的。後來,由於趙四小姐偶然疏忽,張學良終於得到了這個飾物,他不看猶可,看了不禁喜出望外,原來飾物是空心的,打開看時,裡面端端正正鑲嵌著的並非它物,而是張學良的一張小照片!上面還用很秀麗的小字寫著「真愛我者是他!」這怎能不使張學良怦然心動,對趙四小姐更加鍾情呢!所以,他常想當此多事之時,當此心力交瘁、倍感孤寂之際,若是有她在自己身邊,該有多好?這樣不僅能常常見面,可以談心,而且那不是又多了一位精明的參謀和得力助手嗎?若是往常,他早就跑到她的身邊去了,可現在他怎能走得開呢?他輾轉反側,終於想到還是給她寫封信去,請她來瀋陽一趟,能夠留下來當然更好,萬一不能久留,住些日子,再返回天津也行。所以他當即展紙揮筆,給趙四小姐寫了一封簡短的、但卻是熱情誠摯的信,信中主要談到別後的思念之情,他早欲前往探望,無奈家遭不幸,千斤重擔,集於一身,終難成行,接著提出請她來沈相會。這一來是久不相見,很想同她見面;二來瀋陽雖不象天津那麼繁華,但她的秋天,還是很美的。同時,這裡的教育條件也不錯,來此之後,可以就地入學,繼續深造。 張學良的這封從瀋陽發出的寫於1928年秋天的信,因為戰亂和其他原因,在路上曾耽擱了些時間,但趙四小姐還是收到了。 那時,她仍住在天津,由於與張學良分別後,很長時間沒有收到他的來信,正為此隱隱有些著急呢,現在終於來信了。少帥對她仍是那麼體貼入微,還約她去瀋陽會面,她怎能不滿心歡喜呢!想到他們多時不見,而從他目前的心情和處境來看,他是有很多話要對她說的,也正是非常需要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就覺得,張學良的這個邀請是不能拒絕的。但一想到父親的反對,母親的愁容,以及可能遭到的非議,她又猶豫起來。原來,她的父親比較守舊,雖然做了北洋政府的官、也算民國時代的新派人物了,但對他的這個四丫頭與張學良交往卻很不贊成。這倒還不是門第觀念,張家雖非詩禮傳家,卻也名聲不小。那末,是不是他對張氏家族懷有什麼成見呢?好象也不是,原來張作霖住在天津時,他們還有一些交往呢。他之所以對這門親事持反對態度,最主要的還是一種因襲的倫理道德觀念,因為在他看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經地義。什麼自由戀愛,私訂終身,樂與英雄結良緣,等等,全是荒誕不經的謬論邪說,是大逆不道的。所以,兒女的婚事,應由他作主,選個在天津或北京的門當戶對的人家,明媒正娶地把女兒嫁出去,這既體面,又維護了家庭的尊嚴。很明顯,女兒與少帥接近,他已頗為不悅,若說她還要千里迢迢去瀋陽,那他是決不會允許的。如今要把去瀋陽的事說出來,不僅瀋陽去不成,還可能會惹出一場風波來。所以趙四小姐思量:若真是這樣,倒不如來個快刀斬亂麻,就此離家出走,這樣既可避免諸如說媒定親之類的糾纏,也可儘早與張學良見面。至於學業,到了瀋陽不是仍可繼續求學深造嗎?所以她決定立即去瀋陽,而同父母親也只好不辭而別了。 其實,如果父親不是那麼固執(當然這其中也有其他的原因,如家庭內部的分歧,社會上別有用心的人的渲染挑撥等),能夠稍稍體諒一下女兒的心,她怎麼能會連個招呼也不打,說走就走呢?儘管如此,她還是懷著戀戀不捨的情感踏上了新的旅程。她流著眼淚在內心裡默默地呼喚著:親愛的爸爸、媽媽,我對不住你們,我沒有跟你們商量就走了,我這是實在無法啊!不是我不愛父母,也不是孩兒不孝,是您太不理解孩兒的心啊! 在一個深夜裡,趙四小姐獨自從天津搭上了去瀋陽的火車。 一對飽嘗離別之苦的戀人,終於在陽光明麗的金色的北陵幸福地相會了。 危難見真情。張學良對趙四小姐衝破重重阻力、毅然決然來沈與他相會,是滿懷感激之情的,這對他來說,在精神上確實是個很大的慰藉。 但在趙四小姐這方面,心裡卻並不是那麼踏實,因自她來瀋陽之後,在天津那邊,就有不少謠言。好事之徒,乘機興風作浪,說三道四,極盡挑撥離間之能事;有些小報,也借題發揮,大作文章,說她失蹤了,或雲她已私奔等等。在她的家裡,也引起軒然大波,除了她的母親和對她比較同情的幾個哥哥姐姐外,也是一片反對聲。特別是平時一向疼愛她的父親,暴跳如雷,似乎是對她再也不能原諒了。本來,父親為官清廉,是個耿直人,平日對她也是關懷備至的,但他卻受不了這個刺激,認為女兒的行為有辱門庭,使他無臉見人,所以在盛怒之下,登報與她斷絕父女關係,並決定從此引退,不再為官! 事情竟然發展到這個地步,是趙四小姐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的,所以這使她非常痛苦。另方面,她同於鳳至的關係也不是象後來那樣融洽。「她初到沈,於鳳至不許進『大帥府』,住在府後一小樓內,有門可通。後來始在『帥府』大青樓內特辟一室,作為她的閨闥,有時還住在北陵別墅。一九三〇年張學良赴南京開會,於鳳至久慕滬濱之勝,偕二弟學敏及一荻諸人,由南京到上海一遊,住滄洲飯店。王曉籟等於華懋飯店設宴招待,獨一荻隻身留在『滄州』不許抛頭露面。她在外受乃父嚴譴,內被於鳳至擺佈的忍氣吞聲情況下,對張學良的感情不但沒有心灰意懶,相反地更為積極,生一男孩,由於代為撫養。」① ①王益知:《張學良外紀》,載《社會科學戰線》1985年第3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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