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張學良傳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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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初期,奉軍憑著兵多將廣和銳不可擋的士氣,曾連連得手,打了一些勝仗,尤其西路長辛店一仗,直軍大敗,幾乎不可收拾。可是後來直軍忽然反攻過來,並且攻勢甚猛,奉軍措手不及,有的地方還被抄了後路,終於潰不成軍,竟被直系軍隊打敗了,而且,還敗得很慘。如果不是張學良和郭松齡率領的新軍比較得力,在危急關頭,連打了幾次頑強的狙擊戰,張作霖的很多軍隊只怕是連退路也都會被截斷,退也無處可退了。這不能不使稱雄一時、縱橫無阻的張作霖大為震驚。一想到他的幾十萬軍隊竟被吳佩孚這後起小輩擊敗,就又氣又恨,心中象翻了個五味瓶,使他坐立不寧。 但畢竟,這次的敗北,也使張作霖那發熱的頭腦開始冷靜了點,他不能不重新估價他的張家軍的戰鬥力了。但是不是直系軍隊就很強大,或者象有些人所說的,直軍的勝利,是由於吳佩孚指揮有方、神機妙算的結果呢?那也不是。奉軍的失敗,自有其致命的弱點,這是不消說的。但直軍的勝利,卻也有一定的偶然性。 在這次戰爭中,曾任直方張錫元參謀長的孟星魁就認為「直軍的勝利出於偶然和僥倖,還是借重于馮、張等部的客軍。」 這是怎麼回事呢?原來,戰爭開始時,直軍打得並不好,因為當時吳佩孚怕駐防河南的趙倜發生動亂(趙與奉張有舊,有二心),住在洛陽不敢動。直到陝西的馮玉祥(當時屬直系)出了潼關,並派張錫元和李嗚鐘兩個旅先行到洛陽後,他才到了前線,並又急電張、李二旅星夜北上。本來,西路奉軍得勝,直軍已敗,現在援軍到達,便又重整旗鼓,「張旅加入西路正面出擊,李旅則從大灰廠拊奉軍之背。奉軍方面認為直軍已無力作戰,有些麻痹了,現在看到大批直軍忽然從正面打了過來,而且還有伏兵抄了他們的後路,被弄得莫名其妙,以為是中了直軍之計,於是張景惠下令全線撤退……吳佩孚即令張錫元之旅迅速前進追擊,進入天津。這時京津間消息不通,因為東路奉軍受西路敗退影響急向後轉,把鐵路電信都破壞了,因而京津隔絕。這時直軍實際前進到天津的只有張旅,而奉軍不知,幾乎草木皆兵……」③ 張作霖這一次是栽了個不小的筋斗。而且,偏偏還禍不單行,因為奉軍戰敗,直軍又占上風,總統徐世昌又變了臉,下令免除張作霖本兼各職(即東三省巡閱使,蒙疆經略使,奉天督軍兼省長等)要把他趕下臺。但這時已今非昔比,張作霖在東北大權在握,憑一紙手令就罷他的官,也不是那麼容易。命令發佈不久,東三省議會便出面舉薦張為東三省保安總司令,乾脆宣佈東北「獨立」了。 但由此事,他也意識到,年紀不饒人,看來自己的銳氣已不如當年,思想、眼光也都太陳舊了;軍隊的武器裝備雖然不錯,但缺乏訓練,紀律不嚴,還是「媽拉巴子是免票,後腦勺子是護照」那一套,那能不碰壁呢。還有,過去他總認為,象張景惠、吳俊陞、孫烈臣、張作相和湯玉麟等,都是跟著他一起打天下的患難弟兄,是他的得力幹將;而象兒子張學良以及楊宇霆、韓麟春、薑登選、郭松齡等新派將領,則畢竟稚嫩,是不能與前者相提並論的。可是這次作戰,有兩件事使他的看法不能不有所改變了,原來「一九二二年的直奉戰爭,奉軍舊派的軍隊在長辛店作戰,新派的三、八旅在楊柳青以西作戰,結果長辛店方面的舊派軍隊潰不成軍,而楊柳青以西的三、八旅則雖敗而未潰,這是一件。另一件是王文升團在山海關的浴血奮戰。原來奉軍在長辛店和楊柳青戰敗以後,直軍以破竹之勢直追到山海關,滿以為一舉可以搗毀奉張的老巢,不想到了山海關石門寨之線,突然遇到三、八旅中王文升團的猛烈抗擊。王部戰鬥力強,遠遠超出曹、吳意料之外。結果雖然王文升團長陣亡,全團官兵也損失甚重,但畢竟阻止了直軍的攻勢,穩住了整個奉軍的陣腳,迫使曹、吳不能不有所顧忌而接受了和議。這兩件事不但博得了張作霖的特殊賞識,並鼓舞了新派的信心,而且也使舊派相形見絀,不得不在軍事上有所退讓。因此以後的整軍經武,實權大部掌握在新派手中,並逐步深入到舊派軍隊,使舊派軍隊也起了變化。所以全部整軍經武的過程,其實也就是新派抬頭和壯大的過程。」④正是由於在奉軍中有了這種新的變化,所以有一天張作霖才特地把兒子張學良找來,商量對策。 在平時,父子倆興趣愛好不同,有些談不攏;加之張作霖脾氣暴躁,張學良對他不得不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但經過這次戰爭的失敗,張作霖覺得自己過去輕視新軍是失策了,所以一改過去那種過於自負的姿態,進而態度親切,比較重視張學良的建議了。因為他知道兒子機靈,帶兵打仗有經驗,這次雖然也沒有打贏,但他和郭松齡的新軍表現不錯,他們臨危不懼,敗而不亂,這就很難得。而自己呢,卻還是老一套,動不動就是「他媽拉巴子,你們好好地幹,幹得好,我除老婆子,不給你們,什麼都會給你們」,動不動就是「哥們兄弟」、「有腦袋算一個」、「為朋友兩肋插刀」或「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等,這顯然是太落後了,得有高招,棄舊圖新才行啊! 張學良理解父親的心情,但卻不同意在短期內再出關作戰,他婉轉地向父親進言:「世上常勝將軍少,您不是也常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嗎?軍隊打仗,總是有勝有敗,打勝了的,不一定就是最強大的,因為勝敗是由多種因素造成的;失敗了的,只要好好總結經驗教訓,秣馬厲兵,枕戈待旦,就能變弱為強,轉敗為勝。」 「嗯,對對!」張作霖面露喜色,覺得兒子果然頗有見地,所以連聲說:「這你算說到爹心窩裡去了,爹盼的就是轉敗為勝,以雪我奉軍之恥呀!今天爹把你找來,就是讓你幫爹出主意,這你還不明白嗎?」 張學良想了想,胸有成竹地說:「這我明白,叫我看擺脫困境並不難,我們奉軍並不是不能打仗,問題是缺乏嚴格的訓練,必須下決心整軍經武,選賢任能,使它的面貌有一個大的變化才行哩。」 「嗯,對對!」張作霖越聽越覺得兒子說得在理,就象忽然獲得了什麼靈丹妙藥似的,急切地問:「你剛才說什麼,要整,整……」 「整軍經武。」 「對對,整軍經武,這又怎麼講呀?」 「整軍經武就是認真整頓和訓練軍隊。」張學良見父親對他的談話發生了興趣,心裡高興。但看他連整軍經武這個名詞都完全茫然,又不免有些悲哀;不過這點他沒有表現出來,還是很謹慎地說:「只是這整頓和訓練與平時一般的操練不同,它不是簡單的競賽,也不是只圖個表面紅火,而是要提拔優秀青年軍官,充實軍事人才,要有一個硬實的班底兒。總之,是要從根本上改良軍隊、提高軍隊的戰鬥素質,要有通盤考慮和詳細計劃才行哩。」 「嗯,對,好主意,好主意!」因為吃了過於自信的虧,張作霖現在覺得兒子的話十分入耳,所以讚不絕口:「你小子既然早就胸有成竹,為啥不早說呀,你關於從根本上改良軍隊的想法很好,我們不就是靠軍隊起家嗎?如果軍隊散了架,咱們的江山也難保,所以你提出要整頓軍隊,我很高興,這事該怎麼個搞法,你心裡大概有個譜吧,快說說看。」「好。這事我是曾經考慮過。」張學良說,「不過,還很不成熟。我初步設想,當務之急要是致力於建設諸軍、兵種合成部隊,訓練好隊伍,改良武器,加強空軍,籌建海軍,並搞好炮、工、通信等特種兵培訓和軍工生產,不知您同不同意這樣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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