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劉伯承 | 上頁 下頁 |
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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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西南戰役後,部隊急待休整補充。因為從6月下旬以來,部隊經過多日的連續緊張的行軍、戰鬥,已十分疲勞。部隊組織急待調整,人員、裝備急需補充,特別是幾萬新解放戰士需要教育以後才能補入部隊,還有大批的戰利品需要處理。對於黨中央命南進的戰略意圖,也只有各縱隊的幾個主要領導同志知道,廣大幹部戰士沒有到蔣管區作戰和南進大別山的思想準備;各種物資更是毫無準備,甚至連大別山地區的軍用地圖都還沒有準備好。因此,從我軍情況看,立即實施戰略進攻,挺進大別山,確有不少困難。而敵軍的情況又是怎樣的呢?我軍一舉突破「黃河天險」,殲敵9個半旅的重大勝利,對蔣介石震動很大,蔣介石不得不倉促地從陝北和山東戰場抽調部分兵力,再加上從中原戰場的信陽、鄭州、安陽、蚌埠等地抽調的兵力,共達豆互個師、28個半旅,30多萬人,麇集於徐州、商丘、開封等地,企圖乘我軍疲憊之際,用重兵對我實施合圍,迫我連續作戰、背水作戰,以殲滅我軍,堵住我軍在南線中央已經打開的戰略缺口。並揚言要決黃河之堤,放水淹沒我軍于黃河之南。 當時正值雨季,7月下旬以來,陰雨連綿,黃河水位猛漲,決堤的謠言四起,鬧得魯西南數百萬人民群眾和我軍廣大指戰員人心不安,一日數驚。總之,當時的情況是:我軍連戰疲憊,急需休整補充;敵軍則妄圖乘我疲憊之師,迫我主力背水作戰;黃河故道甫經複堤,在水位暴漲的情況下,確有潰堤之險,一旦黃河決堤,我軍則處於極不利的地位。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對我軍都不利。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變不利為有利,變被動為主動,急需適時地作出英明、果斷、勇敢、正確的決策。 挺進大別山,是中國革命戰爭的一個重大轉折。下這個決心需要魄力,選擇適當時機實施,又需要具備謀略,這是大智大勇的較量。 據當年一位老參謀人員回憶說:「我親眼目睹了劉鄧定下決心的場面,原來改變中國歷史的重大決策是那樣扣人心弦,那樣妙不可言。」這天(準確的說是1947年8月6日)早飯後,劉伯承司令員、鄧小平政委、張際春副政委、李達參謀長、郭天民副參謀長,在作戰室召集了司令部有關處、科的有關幹部開會,研究了下一步部隊的行動問題。會上,劉伯承首先說:今天開會打破點常規,到會的人多點。過去定下決心、確定作戰計劃雖然也徵求部門工作人員的意見,但畢竟只是少數有關領導同志定下決心。我們下一步的作戰,是帶有戰略性的行動,需要充分發揚軍事民主,集思廣益,慎重對待,正確處理。所以開個範圍稍大點的會議,以求處理得更好些。接著,由情報處的同志彙報了敵人兵力調動集結的情況,並指出蔣介石判斷我軍經過魯西南戰役,疲憊不堪,傷亡慘重,不敢和不能連續作戰,可能北渡黃河「逃竄」;作戰處的同志彙報了幾天來我軍轉入休整後的工作情況,並提出黃河水位猛漲對我軍確實是個不可忽視的威脅,建議應早下決心。鄧小平政委對這點非常重視,當即明確指示,對於黃河水位變化情況必須及時報告、通報。 會議開得非常活躍,討論非常熱烈。政委、副政委、參謀長、各個處長、科長和有關參謀人員,都先後發言。許多人都主張在內線再打一仗甚至幾仗後,再實施戰略進攻。其理由是:第一,我軍雖疲勞,但是勝利之師,士氣高昂,勝利信心足;敵軍雖又調來幾十個旅,數量上優於我,但它是敗軍,士氣低落,缺乏信心。第二,內線作戰有許多有利條件,魯西南是我老根據地,人民群眾和地形條件都有利於我,不利於敵;而到外線新區作戰,這些條件就會變成利於敵而不利於我。第三,在內線殲滅敵軍越多,對我軍實施戰略進攻和外線作戰越有利,如果我軍再在內線打一仗或幾仗,再殲滅幾萬敵人,我軍南下的包袱(指敵人的尾追、堵截兵力)會更輕些,對向大別山進軍有好處。也有的同志提出我軍連續行軍、作戰一個多月,尚未休整補充,不管在內線連續作戰或立即南下,都有一定困難,還是應該按原計劃休整到8月15日左右,再視情況而定。 劉伯承一直耐心地聽著大家的意見,偶爾也插上幾句話,提出些問題,把大家的思想引向更深的層次,使討論越來越集中,越深刻。他手持放大鏡,走到敵情標圖跟前,反復地審視著敵軍的兵力部署,並詳細地向參謀人員詢問敵軍各個部隊的主官姓名、部隊實力、裝備狀況、作戰特點等情況。一會兒又走到五十萬分之一地圖跟前,放大鏡由東起連雲港、徐州,西到伏牛山,北起黃河,南至長江邊,反復地移動著,審視著;一會兒他的眼睛隨著放大鏡,又從魯西南、隴海路,向南經沙河、渦河、洪河、汝河、淮河一直移到長江邊;一會兒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津浦線的徐州、蚌埠,向南到合肥、南京、安慶,再西移到平漢路的武漢三鎮和信陽、鄭州諸點。劉伯承在琢磨、研究和考慮著。 討論持續了一個上午,參加會議的參謀人員,除了準確地彙報有關情況,回答首長的問詢外,都在靜靜地、聚精會神地聽著首長們的討論,觀察著首長們,特別是劉伯承司令員和鄧小平政委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急切地等待著首長們作出決策。8月的魯西南,天氣炎熱,氣候門人,可是大家似乎沒有覺得,時間過得真快。上午已經過去,討論沒有結束。劉司令、鄧政委簡單交談之後,宣佈暫時休會,讓大家進一步準備意見,等待通知,再次開會研究。 作戰科的同志匆匆吃過午飯,又聚集到作戰室興致勃勃地議論著上午的事。作戰參謀王文貞說:「整個上午,我的精神都緊張到神經末梢,從首長的討論中學到許多東西,尤其是劉司令員那種深思熟慮,切磋琢磨地研究問題的精神,真叫人終生難忘呀!」 章安翔說:「可借呀!諸位當中如果有一位是文學家,今天上午就可以寫一篇很好的特寫或小說。」 「重大決策的產生,真比生孩子還難」。一位老參謀後來這樣告訴筆者。當時是決定整個中國革命戰爭的命運,是決定劉鄧大軍的命運,能不慎之又慎麼。俗話說,一著不慎,全盤皆輸,這陣子是最叫勁的時刻! 稍事休息後,劉伯承又回到作戰室。 在這緊張的時刻,陳粟大軍西進兵團的幹部參觀團提出要求,希望見到劉鄧首長,接待參觀團的陳鶴橋部長,已經是第二次向劉司令員報告了。司令員沒有回答,一直在聚精會神地看著地圖。過了一會,他終於抬起頭望瞭望天空的大雨,又看看院子裡漫過了青磚的積水,對陳鶴橋部長說,現在是「憂心如焚」,他和鄧政委都沒有時間和參觀團的同志見面,要陳部長多多向客人表示歉意。 「憂心如焚」! 這四個字,表達了一支野戰軍的指揮員是懷著多大的責任感,他們肩上又是壓著多麼沉重的擔子。 陳鶴橋部長望著劉司令員嚴肅的神情,仿佛讀出了他此時此刻的全部內心世界,他默默地退出去了。 劉伯承再次走到敵情標圖跟前,對敵軍的部署審視著、思索著。大約幾十分鐘以後,又走到五十萬分之一地圖跟前,和上午一樣,先是用放大鏡從東到西、從北到南地移動著、研究著,然後張開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從隴海路到長江邊、從津浦線到平漢線,比量和計算它們的距離。最後,把放大鏡和視力集中到隴海鐵路、黃泛區、渦河、洪河、汝河、淮河地區,細緻地、反復地審視和研究。他很少說話,專心致志,深思熟慮。偶爾也向參謀人員詢問(長)江、淮(河)、(黃)河、漢(水)間的敵情、地形、河流、交通的情況,參謀們謹慎而準確地回答以後,劉司令總是滿意地點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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