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劉伯承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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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登上一輛運載彈藥的大卡車從冶陶鎮出發,在大雪紛飛之中去前方,去劉鄧野戰軍總部。 這次採訪是不期而遇,我事先毫無準備。我們党的許多高級領導人和高級將領,大多充滿傳奇故事,為人們津津樂道;而那時我對劉帥的經歷,僅僅知道在1927年南昌起義和後來紅軍的長征中,他是總參謀長。此外,日本投降以後,他和鄧政委指揮晉冀魯豫軍民打了兩次大勝仗,兩個月之內粉碎了蔣介石的兩次大規模進攻,對於當時國內形勢的發展起了巨大的作用。這點,我和當時重慶新聞界某些人一樣,倒是多少注意到了。 第一次是上黨戰役。1945年8月日本投降以後,蔣介石為搶奪勝利果實,向各解放區大舉進攻,9月間蔣介石命令閻錫山進攻晉冀魯豫解放區腹地的上党地區,劉鄧在九十月之交當頭一棒,全殲了他13個師,共三萬五千多人。那時候毛主席、周恩來同志正在重慶和國民黨談判,才迫使蔣介石同意在10月10日簽訂了《國共會談紀要》。這個又被稱為《雙十協定》、以「堅決避免內戰」為核心的文件,實際上是這樣打出來的。 第二仗是平漢戰役。平漢鐵路貫穿于晉冀魯豫解放區。蔣介石極力要佔領華北,搶奪東北,必須打通平漢鐵路。因此,他在這裡下的本錢極大,晉冀魯豫解放區又首當其衝,在10月間爆發了平漢戰役。劉鄧大軍激戰10天,全殲蔣介石兩個軍共2.3萬餘人,同時爭取了高樹勳將軍一萬多人起義。 蔣介石又一次全軍覆滅,這才迫使美蔣認識到他還沒有準備好,只得再施權宜之計。這樣便出現了有美國政府特使五星上將馬歇爾參加並作為主席的『三人委員會』及其下屬的『軍事調處執行部』,出現了1946年1月10日簽訂的兩黨『停戰協定』,然後出現了大約半年之久的國內和平。 我們當然不能說當時形勢的這種發展,全是劉鄧大軍這兩仗打出來的。這種形勢的出現,還應當歸功於其他解放區軍民的勝利,特別是首先應當歸功於黨中央和毛主席的領導和決策。但是劉鄧大軍處身於自古以來號稱『四戰之地』的這個重要的戰略位置,使它承受了當時極大的壓力。迫使它打了整個解放戰爭中最初的兩次大仗,從而對當時形勢的發展,作出了決定性的貢獻。這些,當時我還沒有認識得這樣清楚,只能說多少注意到了而已。現在再回頭一看,如果這兩仗沒有打好,打敗了,特別是如果劉鄧沒有當機立斷,報經中央批准先打上黨一仗,一開首就去迎擊平漢之敵,整個形勢的發展恐怕會是大不相同的。 那天劉將軍不在總部,正在前線指揮作戰。果然,一次新的戰役已經打響了。這就是滑縣戰役,又稱濮(陽)滑(縣)戰役。劉將軍同意我們到他的前線指揮所去看他,那是在抵近戰場的地方。 第二天下午我們從總部前往,小吉普車的行程約近兩個小時。 那是滑縣戰役的第三天,這次戰役歷時四天,共計殲滅蔣軍兩個旅,一萬一千八百多人,其中生俘旅長楊顯明以下八千多人。 劉將軍的前線指揮所設在一個小村子裡。我們走進村邊他的臨時辦公室。大概是剛下過雪的緣故,房間不大卻很敞亮。他站起來迎接我們。屋裡生著一盆炭火,他叫我們一起圍爐而坐。 我們也叫他『師長』。最初,顯然是受了同志們中間那種氣氛的感染,同時大概也多少帶有入境隨俗的意味。但是經過這次訪問,我就深深感覺,對我們革命隊伍中這位老前輩,沒有比『師長』更貼切的稱呼了,越到後來,我對這點體會越深,至今回想起來更是這樣。」 李普老先生欠了欠身子,掐指算了一下,說道:「那年他54歲,在劉鄧全軍各級領導人中,年事最長。他身材略高,微胖,顯得很結實,比我從照片上看到的和想像中的形象年輕得多。他穿著一套嶄新的藍布棉軍裝,戴著棉軍帽,動作矯捷而又穩重,果然氣宇不凡,顯出大將軍的風度。他戴著眼鏡,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見他臉上堆著微笑。這是那種慈祥的微笑,勝利的微笑。 那種慈祥的笑容一下子把我吸引住了,使我感到很親切,竟像見到了自己家裡的長輩一樣,和我同行的那位女同志的反應尤其如此。我們竟沒有很快提出事先擬好的問題,卻像向家裡的老人那樣訴說起自己的心事來,說:我們是第一次上戰場,不懂得軍事,不知道打仗是怎麼回事。後來談話轉入正題,當他回答我們提問的時候,我們又衝口而出,問了一些很外行的問題。他一面不厭其煩地解答,又一再微笑著鼓勵我們說:『不要緊,慢慢來,有許多事到現場一看就明白了。』他那語氣使我感到他十分體貼人。當他鼓勵你的時候,也不著痕跡。」 「我們在指揮所交談,可以聽到前線的炮聲,劉伯承同志仍是那麼從容,好像手下的千軍萬馬不是在戰鬥,而是在操練和演習一樣。」李普老先生告訴筆者說,「過去我看過不少歷史書,中國的、外國的,軍事人物的傳記讀過不少,我從未見過像劉帥那樣指揮若定的軍人。」 感謝李普老先生把歷史的鏡頭拉成近距離的特寫,使我們探尋到劉伯承若干克敵制勝的秘訣。回到家裡,我又翻閱了1946年11月30日的《人民日報》,其中有一篇《劉伯承談蔣介石》,署名是新華社記者李普。文字不長,特錄於下。 劉伯承將軍以猛虎掏心戰術打擊蔣介石停戰令以後的偷兒行為,四日之內殲滅了他一萬一千多人。戰役開始的第三天(十一月二十一日),他允許我們到他的前線指揮所去看他。他穿著一套嶄新的灰色棉軍服,動作矯健,比我所見他的照片胖一些,而且大出我意外,比我預想中的他要年輕得多。他首先告訴我們這次戰役的經過:蔣介石一面下令於十一月十一日中午起停戰,一面密令他侵佔滑縣一帶的部隊繼續前進,相繼侵佔濮陽。「這是偷兒形式」,他說,「他想以他的停戰令麻痹我們,可是我們不上當,他越下令停戰,我越當心他吃我,對蔣介石這種人,魯迅的《推背圖》說得好,他說什麼話,你要從反面想。」 當時的形勢是這樣,這一線從東到西是三個大據點,何冠三的河北保安第十二總隊以朱樓為依託,江匣鋒的一二五旅以邵耳砦為依託,楊顯明的一〇四旅以上官村為依託,大家伸出手來向濮陽方向偷摸,各各伸展出來二十多裡,建立了許多小據點。「我們打法也怪」,劉將軍微笑著說,「我們不理會那些伸出來的手。我們從他們的手邊擦過,穿過他們的小據點,一下子抱住他的腰,猛虎掏心打他的根根朱樓、邵耳砦、上官村,一下子解決消滅了他們的旅部和總隊部,俘虜了旅長楊顯明,副旅長李克源和總隊長何冠三。」他頓了頓接著說:「蔣介石,你不能以人情常理來推斷他,他就是不做人的事,要學《推背圖》。」他提到這次在楊顯明的旅部,得到蔣介石一個密令,停戰令以後仍舊繼續進攻,但是嚴禁發表戰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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