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劉伯承 | 上頁 下頁
四一


  懸於十丈高空中的便是瀘定橋!它沒有從河床上立起的橋墩。大概是由於這樣的水勢,無法建築橋墩吧,只有十三根鐵索,從河東岸拉到河西岸,共有八十丈長,八尺寬。每根鐵索都有碗口粗,九根作為橋面,四根作為扶手。鐵索用鐵環扣成,每根鐵環一尺多長。聽說橋面原來鋪有三尺寬的木板,眼下,敵人已經把橋板全部抽掉,只剩下寒光閃閃的十三根鐵鍊子了,不要說上去,看著都令人頭暈目眩!

  看得出,鐵索橋的兩端,分別固定在兩根鐵樁上。聽說那樁上刻有「康熙四十四年歲次西九月造漢中府金火匠馬之常鑄椿重一千八百斤」的字樣。相傳,那是一位名叫戈達的藏族大力士,為了架這座橋,一隻胳膊挾著一根鐵樁翻山越嶺來到這裡,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渡過河去,等橋剛一架起,他也就累死了。為了紀念這位藏族兄弟,人們在西岸修了一座小廟,取名叫戈達廟。廟裡塑著這位大力士威嚴站立的形象,就好像他守在河邊,晝夜聽著河水的咆哮,隨時隨地都在關心著橋上行人的安全。

  鐵索兩端還築有橋樓。如今在東岸的橋樓上,敵人壘起了沙袋,搭成一個牢固的橋頭堡。黑幽幽的射孔裡露著機關槍口。顯而易見,那個橋頭堡,緊緊連結著瀘定城。而我們佔領的西岸,橋樓後面,是一棟觀音閣,紅富金瓦。畫鳳雕龍,在這偏僻之地,真可算是蔚然大觀了。觀音閣前面有一道弧形石欄,它的兩側向河岸延伸,在石欄後面,都可以架輕重機槍。

  在經過緊張的準備之後,總攻開始了。

  紅軍的部署是:用兩個主力營組成嚴密的火網掩護,防止兩側增援之敵,其餘的分成三個梯隊,正面突擊,以二十二個突擊隊員為先鋒。為了加強四團力量,軍團首長把軍團的教導營撥歸他們指揮。教導營部署在打箭瀘方向,監視、警戒該方向的敵人。

  當事先準備的全團數十名司號員組成的司號隊同時吹響衝鋒號時,紅軍所有的武器一齊向對岸開火,槍彈像旋風般地刮向敵人陣地,一片喊殺之聲猶如驚濤裂岸,山搖地動。這時,二十二名經過精選的突擊隊員,他們手持衝鋒槍,背括馬刀,腰纏十來顆手榴彈,在隊長廖大珠同志的率領下,如飛箭離弦,冒著對岸射來的槍彈,扶著橋邊的欄杆,踩著搖晃的鐵索,向敵人衝擊。

  緊緊地跟在突擊隊後面的是三連長王友才。此刻,他率領三連組成的一梯隊,背著槍,腋下挾著木板,一手抓著鐵索鏈,邊爬、邊鋪橋板、邊衝鋒。

  敵人本想負隅頑抗,用各種輕重武器噴吐著火舌組成的火網阻攔紅軍。但是,敵人的火舌很快就被紅軍的火龍吞掉了。紅軍突擊隊員精神抖擻,越戰越勇,踩著鐵索穩步前進。敵人被突擊隊嚇呆了,像丟了魂一樣,紛紛從橋頭工事裡鑽出來,掉頭就跑。突擊隊加快了前進速度。他們迎著敵人的槍林彈雨,在激流奔騰的江面之上,攀援鐵索,奮勇前進……

  突擊隊爬完最後一節鐵索,幾乎就要接近敵人的橋頭了。突然,西城門燃起熊熊烈火,火光沖天。

  原來,這是敵人的預謀。他們為了防止紅軍攻進城去,用橋上抽下來的木板,集中在城外,澆上煤油,一旦用水擋不住,就用火來攔阻。

  火借風勢,風助火威,頓時火光照紅高峽之間的雲空。

  「這是怎麼回事呢?」沖到敵人橋頭的突擊隊員瞅著這突如其來的熊熊烈焰,頓時愣住了。

  這時,團首長情不自禁地站起來,振臂高呼道:

  「同志們,這是勝利的最後關頭,拿出你們的勇敢精神,沖過去!莫怕火!沖呀!敵人垮了!沖呀!沖呀!」

  突擊隊員沖過去了。又一個、兩個、三個……他們把手榴彈扔到敵群中間後,隨著「哐哐」的爆炸聲一個個躥過火舌,揮舞著閃光的馬刀,殺向敵人。

  此時二十二個勇士已沖進城裡,正與敵人作殊死的搏鬥。他們的子彈快要打光了,手榴彈也快要打光了,敵人開始向他們反撲了。在剛剛降臨的夜色中,他們掄起大刀片,見人就砍,眼前一個黑影一個黑影地倒下去,路兩側的不少樹棵,也都被攔腰斬斷了。

  就在突擊隊眼看支持不住時,團首長帶著三連趕到了。大家一陣衝殺,把敵人的反撲壓了下去。

  不一會兒,後續部隊也投入了戰鬥。大家精神振奮,如猛虎添翼,直向敵群衝殺。

  激烈的巷戰,乒乒乓乓打了整整兩個小時,紅軍終於殲滅敵人大半,剩下的散兵游勇紛紛向城北逃竄。

  當滔滔的大渡河水映著初升的一輪明月時,紅軍已全部佔領了瀘定城。一清點人數,突擊隊傷亡三個人。戰士們登上巍峨的城樓鳴槍歡呼勝利。

  深夜十二點多了,劉伯承總參謀長、聶榮臻政委踏著濃霜進了瀘定城。他們不休息,一邊視察部隊,一邊聽取彙報。

  夜,一片沉寂,一牙新月鑲嵌在二郎山頂上湛藍的夜空,稀疏的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銀霜遍地,寒氣襲人。懸空的鐵索隱在朦朧的夜色中,上面稀稀拉拉的橋板,像一條灰色的帶子,連同山勢陡峻的二郎山的山影映在水面上。整個河面,翻卷著沸騰的浪花,嗚嗚的一片聲響。劉總參謀長、聶政委踏上橋面,鐵索晃動,可他們連欄杆也不扶,大步走著。他們有時停下腳步,遠眺暗夜裡黑黝黝的群山;有時俯首垂視橋下霧氣彌漫的流水。他們仔細地審視著每一根鐵索,每一個鐵環,還伸手摸摸冰涼的鐵索鏈,像要在這裡搜索什麼,有時停下腳步,看刻有碑文的石碑,詢問著天主教堂的情況,當人們從橋西再折回橋中央時,劉總參謀長突然停住腳步,扶住鐵索,再次俯視大渡河裡奔騰的急流,隨後用腳重重地在橋板上連跺三腳,感慨萬千地說:

  「瀘定橋,瀘定橋!我們為你花了多少精力,費了多少心血!現在我們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對,我們勝利了!」聶政委也十分激動地說。

  「應該在這裡豎一塊碑!記下我們戰士的不朽功勳!」劉總參謀長又說。

  當年紅軍的生死搏鬥,在作者們的筆下總不如活生生的事實。在中國的讀者們看來,長征也許是聽了許多遍的故事。然而,在「老外」的眼中卻是「聞所未聞的故事」。還是那位索爾茲伯裡老人,用他那深沉的筆調,評價了大渡河和長征的意義:「也許,在長征途中發生的一切有點像猶太人出埃及,漢尼拔翻越阿爾卑斯山,或拿破崙進軍莫斯科,而且我驚奇地發現,還有些像美國人征服西部:大隊人馬翻越大山,跨越草原。

  但任何比擬都是不恰當的。長征是舉世無雙的。它所表現的英雄主義精神激勵著一個有十一億多人口的民族,使中國朝著一個無人能夠預言的未來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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