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元帥徐向前(92)

九二

　　3月22日子夜，攻城部隊炮兵開始實施火力準備，為數不多的大炮小炮一齊向城牆部位轟擊。一道道閃光、一陣陣轟鳴，伴隨著喊殺聲，交織成一部震人心弦的「交響曲」，震顫著臨汾城池。第十三縱隊三十八旅從東南方向攻擊東關城垣，三十九旅從東北方向攻擊東關要點電燈公司。電燈公司這個要點被敵人視為「生命線」，它緊靠城垣北側外壕邊沿，築有一道道的圍牆，挖掘了不少暗道和外壕，明碉暗堡加多種類型的鐵絲網，構成了獨立的「小城堡」。

　　三十九旅的指戰員們發揚英勇頑強的戰鬥作風，一舉突破敵前沿陣地、撕破了閻錫山「銅牆鐵壁」的老臉。敵人像輸紅眼的賭徒，開始了瘋狂的反撲。六十六師師長徐其昌一手拿著馬鞭，一手提著短槍，親赴現場督戰。攻堅部隊每佔領一座房屋，每爆破一個碉堡，都遭到敵人拼死的抗擊。一個個年輕的戰士，倒在攻城的戰火中。第一一五團一連五班班長毛德興等七勇士，發揮攻堅尖刀班的作用，連破守敵三道戰壕，炸毀碉堡兩座，佔領了電燈公司機器房北面的一排廠房。敵人組織一個營的兵力反撲，用火炮和機槍向五班陣地射擊，廠房被炸塌了，磚瓦石塊和彈片嘩嘩啦啦地落下來。戰士們互相鼓勵說：「流血換來的陣地，絕不能讓敵人奪去，堅決打退敵人的反撲，守住陣地！」

　　房塌了，牆倒了，臨時築起的防禦工事被打平了，戰士們硬是用血與火頂住了敵人的衝鋒，沒有後退半步。經過三天三夜的血戰，終於摧垮了電燈公司這座「小城堡」。在東南方向，三十八旅採取坑道掘進爆破和四門火炮齊射戰法從護城垣上打開了缺口，突擊隊借助硝煙，一鼓作氣登上城垣，但因缺口太窄太陡，後續分隊難以跟進，被敵人壓了回來。一一二團七連戰士李海水因負傷，沒能撤回陣地。他立即把十幾名傷員組織起來，繼續同敵人戰鬥，先後打退敵人步兵連的7次反撲。第二天上午，敵人又組織了更多兵力準備反撲，瘋狂地叫喊：「你們已無退路，快投降吧！」

　　「抓幾個活的回來！」李海水面對敵人的囂張氣焰，沉著應戰，組織傷員撤退。當敵人一窩蜂似地向他沖過來時，他將一個5公斤的炸藥包投向敵群，打退了敵人第9次反撲，掩護16名傷員安全撤回我軍陣地。徐向前得知李海水的英雄事蹟後，立即打電話給十三縱隊首長，要求全部隊官兵都要向李海水學習，接著又發佈了嘉獎令，命名七連為「李海水英雄連」。

　　攻城，古今中外的兵書上都稱之為惡仗。我攻城部隊前赴後繼，英勇頑強，但由於敵人有堅固的工事和強大的火力，第二次攻打東關仍未成功。城北部隊經激烈戰鬥，攻克四號碉堡，在數次打退敵人反撲中，殺傷敵人500餘人，鞏固了陣地。

　　但日本墳、興隆殿等要點均久攻不克，原定從北關破城的計劃沒能實現，經過22天的戰鬥，敵我雙方都有較大傷亡，第一階段的作戰遂告結束。

　　戰役的第二階段，奪取東關，為最後攻下臨汾撕開突破口。

　　徐向前在他的回憶錄中這樣寫道：

　　「第一階段攻城受阻，傷亡又大，士氣頗受影響，上層領導幹部中，有人對能不能打下臨汾，亦發生動搖，甚至建議撤兵。

　　這個時候，可以說是系勝負於一念之差的關鍵時刻。我們冷靜分析，權衡利弊，認為取勝的把握甚大，絕不能被暫時的困難和失利嚇破了膽。橫下一條心：不拿下臨汾，誓不收兵！」

　　朱德總司令得悉攻堅臨汾作戰的情況和議論後，當即寫信給晉冀魯豫軍區領導，指示決不可自動放棄臨汾，囑全力給徐向前一切支持，臨汾一定可以攻下。朱總司令的指示，增強了軍區領導和後方機關對奪取臨汾戰役勝利的信心。可是，徐向前並不知朱總司令寫信的事。他堅信梁培璜是堅持不了多久的，哪有攻不下的道理？！前敵指揮所於3月31日召開團以上幹部會議，徐向前在會上作了《關於攻臨外圍作戰檢討及今後作戰等問題》的報告。他在向大家介紹第一階段作戰基本情況時指出：

　　1．敵情：敵人工事，外圍據點均挖有兩三道外壕，並有暗道通城內關，城與關內均有內壕，城牆設有三到四層槍眼，並且還有所謂倒火點。閻錫山花樣多，一貫主張防守戰法，當我開始包圍臨汾時，敵遠距離外圍據點，不戰而退；但近距離城壕外圍據點則拚命固守，土頑換為正規軍。敵傷亡消耗很大，對此非常恐謊。我打電燈公司，敵六十六師正副師長親自督戰，後退者殺頭，害怕我們炸破。

　　2．我們主力尚未動用，準備打援。在今天敵來援兵可能性不大，等我們打到一定程度尚有可能。守敵待援無望，突圍有被殲之危險，只有死守一條路，我們人力物力消耗亦很大，也只有堅決打下臨汾的一條路。

　　3．敵人守關全部兵力只有5個團。我雖傷亡3000至4000人，敵人傷亡總在2500至3000人數。敵人疲勞程度超過我們幾倍，因為敵人要時時注意，處處防守，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要攻，從哪裡攻？我們不但可經常換班，而且主力亦未動用，因此，有條件、有把握打下臨汾。

　　他在檢討作戰指揮問題時指出：

　　在戰役指導上，開始對敵人工事特點估計不夠，企圖在短的時間以小的傷亡解決戰鬥。戰鬥部署改變幾次。八縱由南面轉到北面，又轉到東關。太嶽兩個團（四十六、四十九團）由北面轉到南面，又轉回北面。開始企圖打關，同時準備攻城，兵力火力有些分散。部隊轉移時民力器材浪費很大。這應由我負責。

　　在戰術指揮上，戰鬥組織不細密，存在粗枝大葉；步炮協同動作不好，射擊技術不熟練，自己炮打著自己的人。依靠炮兵打天下，步兵頑強性不夠，或者不相信炮兵；衝鋒道路和炸破口未成一線，使突擊隊走彎路。

　　對攻城的戰術問題，徐向前就像是軍事院校的戰術專業教員一樣，給團以上幹部上了一堂既生動又可操作的一課。他指出：

　　1．坑道是對付這個敵人的最好手段。首先是坑道安全問題，無論是超越外壕，或到外壕去作坑道，都要控制外壕，在外壕裡作地堡。如敵在外壕裡作有地堡，即以炸破掃除之。要派得力部隊擔任這一任務，倘被破壞，擔任這一任務的首長要負完全責任。同時，坑道內亦要準備戰鬥，直線挖不過去可轉彎。

　　用三角鋼耙來挖可減少聲音；硝酸銨炸藥可用，但必須封好口，安好雷管，電發與點火並用。八縱與十三縱同時炸破當然很好，但有困難，因兩處坑道距離相隔遠了點，我們不要求同一時間炸破。同一時間炸破好處很多，可以研究。

　　2．鞏固突破口，不是要部隊等在那裡，而是向城上兩面發展，突破口愈大愈鞏固。上城以後，要迅速改造工事，開闢交通壕，做好地堡，打通友鄰聯繫，不是做肉城牆。

　　3．縱深戰鬥要有陣地的向前發展。可以搶佔房屋的應首先佔領城牆，並應以小組炸破內壕，不失時機地向縱深發展。

　　原則是沿交通壕，依託城上火力，再向縱深發展。

　　4．炮兵組織，在炸破前先行炮火摧毀。開始炸破與炮兵同時射擊。步兵發起衝鋒後，平射炮向兩翼（相當距離的兩翼，即步兵預定第一步控制的位置，需要繼續向前發展時由步兵發信號，炮兵延伸射擊）、曲射炮向縱深射擊。第一步打內壕外沿；第二步轉向縱深。步兵所到地方均發信號聯絡炮兵，步炮開會訂出協定相互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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