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徐向前 | 上頁 下頁
五七


  「總指揮都抓糌粑吃,你不想想啊!」

  「總指揮說了,不吃這東西,就是不想革命到底!」

  徐總指揮教育大家吃糌粑,還有更深的意思。一是為了和藏民打成一片,親如家人;二是節省下糧食,準備送給中央紅軍。為迎接中央紅軍,從總指揮到每個戰士,都學著撚毛線、織毛衣,節衣縮食,為兩軍會合作貢獻。有些幹部戰士開始聽說要學習撚毛線、織毛衣,怪話又來了,說什麼:「什麼都要學,會不會叫大男人學生娃娃!」徐向前聽說,認真地說:「當兵的,除了學不會生孩子,什麼事都應該能學會。」一些不願意學織毛線活的幹部,看到總指揮隨身帶著織毛線的線團和針,休息的時候,一針一線地織著,慚愧地趕快也去學撚線,學織毛衣。

  5月下旬,黨中央率中央紅軍越過大渡河,經天全、蘆山、寶興一線走向川北。喜訊傳來,徐向前和四方面軍總部其他領導人即派紅三十軍政委李先念率一部兵力,翻越海拔4000米高的紅橋山,進佔懋功、達維,策應迎接中央紅軍北上。行前,徐向前特別向李先念囑咐說,要各部隊多抽些炊事員去,帶上炊事用具。「我們西征時吃過苦頭,炊具丟了,炊事員跑散了,部隊沒飯吃。這次要先幫助兄弟部隊解決吃飯問題。」

  6月12日,徐向前在理番,代表四方面軍領導人親筆起草了致毛澤東、張聞天、周恩來、朱德的信,詳細介紹了川西北敵我態勢,對當前的行動提出建議。信中熱情地說:紅四方面軍以及川西北工農群眾,「正準備以十二萬分的熱忱歡迎我百戰百勝的中央西征軍」。信的內容機密、重要,為保萬無一失,徐向前親自交代警衛員康先海帶一班戰士,送去懋功。「一定把信送到毛主席手裡!」這是徐向前的囑託。

  中央紅軍與紅四方面軍一部,在懋功勝利會師了!

  懋功,這荒涼的小鎮,從此名垂史冊。中國工農紅軍主力歷史上的第一次會師,從這裡寫起;歷史的曲折,又從這裡開始。

  兩軍會合了,那只是雙方的先頭部隊。徐向前正率領十幾個團的兵力北上。他們沿著黑水河,日夜艱難前進。黨中央領導人,他沒來得及會見;中央紅軍的將領們,他沒會到一人。他渴望著會見毛澤東、張聞天、朱德、周恩來、彭德懷、林彪等人。

  和這些人雖然沒見面,但是他們的大名,早已聽說。

  一天,徐向前收到彭德懷的電報,說紅三軍團抵黑水地區。徐向前立刻回電,約定第二天一早,在維古河渡口會面。

  翌日天剛亮,徐向前帶領幾名隨從,騎著馬飛向約定的渡口。兩位相知不相識的紅軍名將,從不同的方向奔往維古河渡口。他們只是從地圖上知道那地方,而且各自手中那份軍事地圖,明明標著這個橋的符號。可是,當徐向前來到河邊時,卻不見橋,一條寬約三十多米的河水,湍急奔流,擋住了馬蹄。這條岷江支流,水勢兇猛,既沒橋又無船。從地圖上看,河並不起眼,可是怎麼過去呢?跟隨著徐向前的參謀、通訊員和警衛員都焦急起來。

  「這是啥人畫的地圖喲!坑人!」參謀人員看著圖埋怨。圖都是戰鬥中繳獲的。舊地圖上不准的村名、山名、河名多著哩。

  大家著急地看著對岸。要是能找到只船就好了。可惜,一條小船的影子也沒有。眼前只是一條急流。有人下水試試,冷得透骨,又不知到底多深,沒辦法涉水過去。徐向前在戰場上,越是情況緊急,反而話越少。有時子彈在身旁飛,他總是不緊不慢,手向身後揮揮,說聲:「討厭!討厭!」如今眼看過不得河去,他在河邊來回踱著,又習慣地說「討厭!討厭!」

  河對岸,隱隱出現了一支騎馬的紅軍隊伍。這隊伍,由遠而近,飛奔到河邊。從望遠鏡看,他們一樣心急,一樣望水興歎。河這邊揮手,河對岸揮手。河這邊喊叫,河那邊喊叫。聲音被河水吼聲吞沒。隔河相望,誰也叫不應誰,誰也聽不清對方說什麼,更不要說看清,認准誰是誰了。

  從望遠鏡下,河對岸一隊人中,一位身個不高、體格健壯、頭戴斗笠的人,正向徐向前頻頻招手。徐總憑著敏銳的判斷力,認定那位戴斗笠的人是彭德懷軍團長。突然,河對岸有一個戰士跳繩玩似的,扯著一根繩子,在空中轉了幾圈,一隻燕兒似的拖著條小尾巴,穿過奔流的河面,「飛」了過來落在地上。河這岸的人,拾起來一看,原來那「飛燕」是塊小石頭,「尾巴」是條小繩。石頭上捆著紙條。警衛員忙把紙條拾起,送給徐向前總指揮。紙條上寫著:

  我帶三軍團之一部,在此迎接你們。

  彭德懷徐向前拿著紙條,眉頭舒展,高興地笑著向對岸揮手。參謀、警衛員、通訊員心裡好喜歡。「鴻雁傳書」的故事,他們聽說過,小石頭傳書,還是頭一次見!

  「好辦法!」徐總指揮說著,隨手在筆記本上撕下頁紙,寫上一句:

  「我是徐向前,很想見到你!」

  那塊拴著繩的小石頭,帶著徐向前寫的紙條,又像燕兒似的,「飛」了過去……

  河兩岸,一片歡笑。招手、歡呼。這邊搖手,那邊揮臂。此時此刻,感情比語言更熱烈。一位來自江西,一位來自大巴山下,兩位赫赫有名的紅軍將領,就這樣「相會」了。奔流翻滾的維古河,在他們腳下,好像也在歡歌。

  千山萬水,擋不住紅軍,一條小小的河流,攔不斷相會的心。通訊員泅水過去,把一條連接兩岸的電話線架通。

  「彭軍團長,你們辛苦了!」

  「徐總指揮,你們辛苦了!」

  「這條小河,真討厭啊!」

  「是啊,有些討厭!」

  在電話裡,徐向前和彭德懷相互問候著,親切地交談著。

  這比來往甩小石頭通信,更能表達相互的心情了。他們雖然是第一次通話,誰都不知誰的模樣,卻是一見如故,有說不盡的話。這些年,中央紅軍和紅四方面軍,雖是遠隔幾千里,但是,他們為著一個共同的目標戰鬥著。遠隔幾千里,共同唱著《國際歌》!

  徐向前和彭德懷,在電話中約定了:明天,在維古河上游一個名叫赤念的渡口相見。地圖上標著,那邊有一座鐵索橋。

  漫長的夜,兩位紅軍將領,在想什麼,誰也不知道。王明「左」傾路線的錯誤和張國燾的錯誤,致使中央紅軍離開了江西,使四方面軍脫離了通南巴蘇區。現在紅軍正在受苦的路上,彭德懷和徐向前有一個共同的信念,那是肯定的:兩軍要團結一致,共同打出一個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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