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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一月二十四日,右路的紅一軍團進佔土城,繼續向赤水縣推進。二十七日,中央軍委到達土城。這時,獲悉川軍劉湘的模範師一部四個團正尾追紅軍,向土城開來。毛澤東決定,利用土城以東山谷夾峙的有利地形,殲滅這股敵人,給川軍一個迎頭痛擊。他責成彭德懷統一指揮紅三、五軍團進行這一戰鬥,以紅九軍團及紅二師擔任預備隊。二十八日晨五時戰鬥打響,但經過連續幾個小時的激戰,沒有取得較大戰果,這時才發現情報有誤:原來以為川軍是四個團約六七千人,實際上來的是六個團萬餘人,而增援部隊還在不斷湧來:川軍的武器裝備和戰鬥力都比黔軍強得多,這也是最初估計不足的。戰局的發展對紅軍越來越不利。川軍倚仗優勢兵力,突破紅五軍團的陣地,一步步向土城鎮壓來。如果不能把它頂住,後面是赤水河,紅軍將被迫背水作戰,後果難以想像。

  在這個緊急時刻,朱德決定親自到前線直接指揮作戰。這樣做,自然十分危險。毛澤東連吸了幾支煙,沒有答應。朱德把帽子一脫,說:「得羅,老夥計,不要光考慮我個人的安全。只要紅軍勝利,區區一個朱德又何惜!

  敵人的槍是打不中朱德的!」毛澤東終於點頭了。朱德和劉伯承到達前沿陣地指揮戰鬥,給苦戰中的紅軍指戰員以極大鼓舞,終於頂住了川軍的一次次衝鋒。毛澤東決定,通知奔襲赤水縣的紅一軍團急速返回增援,並命令陳賡、宋任窮率軍委縱隊的幹部團急赴前線,發起反衝鋒。朱德到幹部團指揮他們搶佔有利地形,終於打退了川軍的進攻,鞏固了陣地。

  當晚,毛澤東和政治局幾個主要領導人開會,根據當時各路敵軍奔集川南圍堵紅軍的新情況,決定改變由赤水北上、從滬州至宜賓之間北渡長江的計劃,迅速撤出土城戰鬥,渡赤水河西進。朱德、劉伯承仍留前線指揮,周恩來負責在第二天天亮前架好搶渡赤水河的浮橋,陳雲負責安置傷員和處理軍委縱隊的笨重物資。

  一月二十九日三時,朱德發出野戰軍西渡赤水的命令(即《一渡赤水河的行動部署》)隨即重返前線指揮戰鬥,掩護全軍西渡赤水河。

  他來到王開湘任團長、楊成武任政委的紅四團陣地。紅一軍團政治部組織部長蕭華那時也在這裡。他回憶說:「當時,天下著雨,劉湘的模範師向我們陣地壓來。朱老總手提駁殼槍,來到我們這裡親臨指揮,掩護大部隊過河。我很擔心朱總的安全,幾次勸他趕快撤下去,都被他拒絕了。他一直同我們堅持到天黑,才和我們一起渡過赤水河」。楊成武在回憶錄中說:朱總司令在我們陣地的前沿,細細觀察戰鬥情況後,當機立斷,下今後撤。我們從前沿撤下來了,突然,又傳來命令,說,朱總司令還沒有回來。

  為了掩護朱總司令後撤,團長和我又帶了二十多個同志沖上山坡,堵住敵人。

  敵人像著魔似的一個勁兒往我們陣地壓來,我們遙見身穿灰布軍裝的朱總司令,他還在赤水河邊用望遠鏡看著什麼。陣地上的人越來越多,除了我與王開湘同志,六團長朱水秋、王集成同志都來了,大家都為朱總司令的安全擔心,我急得手掌都沁出汗來,但是看看朱總司令,他還是穩穩地站在那裡,仿佛近在咫尺的土城僅僅是一座寂然元聲的空城,周圍的戰鬥全然沒有發生似的。我們在陣地上頂了整整一個鐘頭,朱總司令終於收拾起地圖、望遠鏡,離開赤水河的北岸,不慌不忙地回到陣地後邊來了。我說:「總司令,我們在掩護你,你怎麼走得這麼慢啊?」王開湘和朱水秋也說:「我們急得心都快從嘴裡跳出來了!」總司令親切地笑笑,用從容、風趣的語調說:「急什麼?諸葛亮還擺過空城計呢!」這就是一渡赤水前的土城戰鬥,長征途中,朱德曾多次這樣在危急時刻親臨前線,化險為夷。越是在危險的時候,他越是鎮靜、從容。這種作風,給廣大指戰員留下深刻的印象。

  紅軍一渡赤水,進入川南的古簡、敘永地區。這時,川軍有十二個旅沿長江兩岸嚴密佈防,薛嶽部和黔軍也向川南急進,北渡長江已不可能。為了甩開追敵,紅軍折向雲南東北部的紮西地區。在這裡,中央政治局召開擴大會議,決定利用國民黨軍隊主力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川南一線,而黔北比較空虛的時機,突然折回黔北,根據會議決定,二月十日,朱德和周恩來、王稼祥發佈《中革軍委關於各軍團縮編的命令》,指出:「為適應目前戰鬥的需要,並充實各連隊的戰鬥力,以便有力的消滅敵人有生力量,便於連續作戰,軍委待決定實行縮編各軍團的戰鬥單位」,並規定了具體辦法。十五日,朱德電令各軍團:「我野戰軍以東渡赤水河、消滅王家烈軍為主要的作戰目標。」二月十八日至二十一日,紅軍在川黔交界的太平渡、二郎灘二渡赤水,重入貴州,克桐梓,奪婁山關,再取遵義,並在遵義城外重創吳奇偉、王家烈部。這次遵義戰役,共擊潰和殲滅國民黨軍隊兩個師又八個團,俘虜約三千人,是長征以來的第一個大勝利。朱德為此致電九軍團,要求他們在桐梓附近多貼捷報,召集當地群眾開祝捷大會,以擴大紅軍的影響。

  紅軍的遵義大捷,使蔣介石大為震動。他飛抵重慶指揮,準備以重兵圍殲紅軍于遵義地區。三月四日,中革軍委決定組成前敵司令部,朱德為司令員,毛澤東為政治委員。朱德和毛澤東、周恩來等研究後,故意將部隊在遵義地區徘徊,而當國民黨軍隊被誘趕來時突然掉頭西進,於三月十六日經茅臺三渡赤水,再次進入川南,並擺出準備從這裡北渡長江的架勢。這樣,又將各路追敵引向赤水河以西地區。為了進一步造成對方錯覺,紅軍以一支部隊繼續佯攻古藺,主力卻用神速動作掉頭東歸,於三月二十一日晚在太平渡、二郎灘、九溪口四渡赤水。渡河前,黨中央、總政治部致電各軍團:「我再西進不利,決東渡。這是野戰軍此後行動的發展嚴重緊急關頭。各軍團首長要堅決迅速組織渡河,必須做到限時渡畢。」搶渡赤水後,紅軍立刻南渡烏江,把國民黨軍隊的重兵全部甩在赤水河西岸和烏江以北,跳出了他們的合擊圈。

  當南渡烏江時,發生了這樣一件事:由陳賡和宋任窮率領的紅軍幹部團奉命擔任守護烏江浮橋的任務。後來,他們得知殿后的紅五軍團已從另一渡口過江,又得到中央軍委一位參謀的口頭命令,就把浮橋拆了。宋任窮回憶說:我們到宿營地時,「朱總司令、周副主席、劉伯承總參謀長都在常他們聽說拆了浮橋,十分焦急,當場對我們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朱總司令發了脾氣,很惱火地說:豈有此理,為什麼下這樣的命令!五軍團過江了,可羅炳輝同志率領的九軍團還在後面,還沒有過江呀!怎麼能拆橋呢?朱總司令指示我們,馬上返回江邊,重新架橋。總司令說,浮橋架好後,交給九軍團,如果等到明天早晨七時九軍團還不來,你們再拆橋。」

  宋任窮立即帶領三營和工兵連急行軍四十裡返回烏江邊,連夜突擊把浮橋重又架起,等候九軍團的到來。但九軍團奉命在烏江北岸偽裝主力誘敵北進,以掩護主力南渡烏江,未能趕來渡江,一度失去了同中央軍委的聯繫,後來在雲南會澤、巧家一帶渡過金沙江,才同大部隊會合。對這件事,宋任窮感慨地說:「我從來沒有見過總司令發脾氣,這次發怒是我見到的唯一的一次。在當時的情況下,一支負有特殊任務的部隊離開大部隊單獨行動,突然中斷了聯繫,在沒有得到這支部隊已經過江的確切消息時,聽說我們拆了過江的浮橋,愛兵如子的總司令憂心如焚,指示我們重新架橋後務必堅持到形勢允許的最後時刻。此時此地,此事此舉,可見胸懷全域的總司令慮事之精細,愛護官兵之心切。」紅軍南渡烏江後,開闢了進軍雲南、從金沙江北渡入川的前景。為了實現這一戰略目標,必須將有較強戰鬥力的滇軍主力調出雲南。為此,紅軍採取聲東擊西的戰術,以一部向黔東方向佯動,作出東進湖南、同紅二、六軍團會合的姿態,主力卻直趨貴陽。這時,蔣介石正在貴陽督戰,而貴陽城內兵力空虛,急忙向滇軍發出「萬萬火急」的電報,調滇軍三個旅趕往貴陽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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