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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即便是利璧迦,也鍾情於《國家地理雜誌》。

  這一代的女人太獨立,所以她們孤獨。

  連名字都掉轉來用,他叫至美,她叫永超。

  荒誕的汁液在四處流淌著。

  更荒誕的是,鄧永超也是一個別人的「逃妻」。

  怎麼會是這樣的?

  小郭說:「很奇怪,這一陣子的逃妻特別多,仿佛受潮流影響,從前一言不合,至多大打出手,相敬如賓,現在似乎講多一句都嫌煩,收拾行李,一走了之。」

  是不是也應該歸到女性的獨立性裡面去』!

  經濟不獨立,精神不強壯的女人能那麼瀟灑地邁出家門?

  七十多年前的子看並不是沒有試過,但等待她的,是徹底的失敗。

  但鄧永超和利墨邊走了出來,卻都能找到她們想要過的生活。

  男人!她們身邊的男人骨子裡並不尊重女人。

  表面是表面,必須做得好看,以示風度:替女人點香煙、拉椅子、披風衣,在工作上忍讓女人,但是碰到關鍵性的切身問題,立即原形畢露。

  因此亦舒言詞諄諄:人切忌早婚。年輕時性格尚未定型,根本不知道愛惡在什麼地方,認為好人一個,即能做伴侶一世。

  但當男女主人公都思想成熟,性格穩定之際,她又「狠下殺手」,讓女主人公魂歸天國。

  周至美和鄧永超才剛剛有點頭緒。

  是不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很難發展下去煙為一個人在一生之內做好一件事已經足以自豪,而永超,第一是工作,第二是孩子。她已心力交瘁。

  她很溫柔地對周至美說:

  「打第一日在酒吧見你醉倒,我就知道你對男女之間的感情尚有憧憬。你還認為女人會得癡癡地等男人回心轉意,而被追求的女性應當像霧似花,若即若離,使些小手段來添增情趣。……一切都過時了…,女人已經不再哭哭啼啼渴望一嫁再嫁,我們有工作有地位,並不希企在男人身上獲得什麼思惠,你的思想再舊沒有,好像一個穿古裝的書生。」

  嗯,在《我的前半生》中,於君為什麼不曉得像她那麼明智地去思想?

  矛盾的亦舒。但這也正好體現了她的多面性:以不同的人物構成不同的故事,用不同的筆調抒寫不同的人生。

  《曾經深愛過》中最具亮色的部分是鞍山老魏一家子的故事。

  老魏是國家的棟樑。一句「總要有人留下來」,便一直留在了鞍山,本來馬上可以起程前往美國發展的。

  魏太太直率樸實,尚存有舊時的溫情,不比現代城市人,各掃門前雪,隔壁有人跳樓也視若無睹。

  那一頓鹵面出自她手中,無疑是給周至美和鄧永超帶來了無限的溫暖,那時鞍山正冰天雪地。

  平民化也有平民化的好處,但有多少人能夠領略?

  平凡總不如精緻撩人心扉。一回到香港,周至美做的是芒果市甸。

  樸實的生命,有旺盛的活力。但放眼現今都市,經歷過千瘡百孔的感情生活之後,誰又能擁有健康的一切——包括身體、生活、心靈。

  亦舒發了那麼多的牢騷,也無濟於事。

  生命仍然自顧自地走著。

  【缺憾人生】

  宜室不相信她也曾經做過小孩子,記憶中沒有那回事,她好像一生下來已經是琴瑟的母親,李尚知的妻子,童年及少年一切,是她看小說看多了,學著作家假設出來的情節。

  ——亦舒《西岸陽光充沛》

  對生活,不可無悄地悲觀,即使困難壓身也毋須害怕,重要的是鼓起勇氣,知難而進;

  對事業,要熱愛它,有責任心,有上進心;

  對愛情,要慎之又慎,對人對己負責;

  亦舒常常在作品中夾敘夾議地說出許多「警世恒言」,作品有時就成了作者的傳聲筒。

  她借地筆下的人物的口,肆無忌憚地表達自己對人生,對社會,對一切的一切形形色色的看法。

  亦舒小說中的語言很有個性,典型的「都市文體」——簡單的陳述句或判斷句,跳躍的結構,感性的文字,冷凝的感情,組成一種簡潔明瞭而又動盪不定的印象。

  但這是總體的感覺,涉及到具體的人物語言,卻給人大同小異之感——男角的語言和女角的語言差不多,成年人和孩子的語言也差不多。

  慢慢就成了固定的模式,融進了流行的商業運作漩渦之中。一如她寫有缺陷的人生,結果總是身不由己,或者無可奈何。

  活在世上,有些東西可能輪不到你選擇,你只能按照命運既定的安排,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抗爭有時候僅僅是一種姿態,一種祈禱。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無奈?

  只有當事人才知道其間的酸甜苦辣。

  天空不是只有陽光與烏雲,人間也不僅限於黑與白。

  陽光可以令人振奮,帶來希望;無聊的東西則讓人討厭,促人放棄。

  最難辦的是處理那些可有可無、可大可小、可多可少的人情與事理。

  放棄吧,深覺可惜;不放棄呢?它卻又令你陷入勉強應付,疲於奔命,碌碌無為的人生境地。

  於是,香港另一女作家便驚呼:

  「我們是不是已處在一個雞肋世紀?生活上有著太多太多食而無味、棄之可惜的人情與事物。上至婚姻、事業,下至中午時分匆匆吃下肚的那個飯盒,都可能是雞肋。怎好說了?」

  她已經清醒地認識到了,「這是一種不見眼淚的悲傷,這是一種不見血肉的折磨。」

  即便是擁有,也未必能感受到幸福,有時人是無法忍受失去罷了。

  亦舒也一早捕捉到了人生中這種無時不有的「雞肋狀態」,將它的面紗無情地撕下來,營造了一段段有缺陷的人生。

  西岸真的陽光充沛?

  小說的名字是這樣,光明之中滿懷希望。但且慢,中國不是還有一句成語叫名不符實嗎?

  湯宜室之所以差點成了移民潮中的犧牲品,完全是隨眾心理在作怪。

  人類有些方面總擺脫不了動物性——群羊總是跟著頭羊橫衝直撞,不管前面有什麼路;大雁一隻只總是排成「人」字形隊列飛行,孤雁往往沒有信心飛向遠方。

  是的,有時候成年人的智慧,竟遠遜于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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