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鹽鹼大王李燭塵 | 上頁 下頁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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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去的是恥辱,留下來的是骨氣。 鹽池注滿了海水。 煙囪冒出了青煙。 機器哼起了沉重的歌。 工廠雖然恢復了生產,但是破舊的機器,卻限制了它恢復生產的速度和規模。戰前,永利堿廠日生產能力已經達到160多噸,年產量為全國所需純鹼總量的50%。而眼下生產能力大幅度降低,不及戰前的50%。戰後由於各項工業的恢復和發展,對純鹼的需求量卻由以前的每年12萬噸左右,增長為20多萬噸。而眼下國內的純鹼年生產總量僅為3萬噸。 機器設備,成了工廠恢復、發展的一大障礙。 1945年9月,李燭塵被推選為全國工業界對敵要求賠償委員會常務委員。所以他向國民黨政府提出,由日本拆遷堿廠來作為戰債賠償。然而這一主張如同範旭東請求中國銀行作擔保購置化學設備一樣,泥牛入海,不見回音。 1946年6月,李燭塵飛抵南京,以參政員的身份,晉見蔣介石,謀求行政干預,解決永利、久大面臨的困難。 蔣介石本不想見李燭塵,他對政協代表中的這位社會賢達在「較場口事件」中給他帶來的難堪,至今耿耿於懷。 那是今年2月10日的事。 1946年1月10日至31日,在中國共產黨和各民主黨派的推動下,政治協商會議在重慶召開了。重慶人民為了促進政協會議的成功,成立了政協「陪都各界協進會」。 政治協商會議閉幕後,「協進會」等23個團體發起了「陪都各界慶祝政治協商會議成功大會」。2月10日,大會在重慶較場口廣場舉行。 上萬群眾聚集在會場,政協代表周恩來、邵力子、李燭塵、沈鈞儒、郭沫若、梁漱溟、羅隆基、張君勱以及著名民主人士馬寅初、李公朴、施複亮、李德全、史良、劉清揚等人參加了大會。 政協大會上,通過了《政府組織案》、《國民大會案》、《和平建國綱領》、《軍事問題案》和《憲法草案》5個決議案。這些決議案規定的政治民主化、軍隊國家化、改組國民政府、各黨派平等合作、和平建國等方針和措施,實質上是否定了國民黨的法西斯專政。蔣介石拿著這些決議案,如同捧著刺猖。他既不打算實行這些決議案,可是此刻又不便於公開反對。而現在還要召開大會,慶祝政協大會成功,這不是明擺著向國民黨示威,把他蔣介石往絕路上逼嗎? 蔣介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軍統特務頭子戴笠想到為主子立功的時候到了,就派了一些心腹混到群眾中搗亂。這些國民黨特務糾集了一些流氓、地痞尋釁滋事。 大會還沒開始,這些傢伙就在人群中四處亂竄,狂叫著:「快開會!快開會!為什麼還不開會?我們都等急了!」 正在會場上鬧鬧哄哄的當口,國民黨包辦的「重慶市農會」的理事劉野樵率領一夥人沖上主席臺,搶了擴音器,大聲喊道:「現在奏樂開會!」 大會總指揮李公朴急忙走上前去質問:「你有什麼資格宣佈大會開始?」大會主席團成員章乃器、施複亮也隨之走過去交涉。特務暴徒一擁而上,推搡李公樸。 郭沫若等人見狀立即上前去勸阻:「不要打人!」特務暴徒亂喊亂叫,索性掄起拳頭,揮起棍棒,不管三七二十一,亂打一氣。 郭沫若額上著了一棍,李公樸頭上挨了幾拳,章乃器身上中了幾腳,三人倒在臺上。 台下的人們趕緊擁上去保護受傷人員。 特務暴徒繼續撒野打人。 馬寅初倒下了。 施複亮倒下了。 …… 棍棒飛舞。 血在流,人在喊。 整個會場亂成一團。 李燭塵被隔在會場外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擠不到跟目u。 過了許久,只見密密麻麻的人群分開一溜缺口,有人攙著李公樸、郭沫若等人出來了。 會場上一共有60多人被打負傷。 望著負傷者的滿面鮮血、破衣爛衫,李燭塵義憤填膺,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震驚全國的「較場口慘案」。 當天晚上,周恩來、董必武、李燭塵等11人聯名向蔣介石提出了抗議。 爾後幾天中,李燭塵陪同周恩來,與幾位愛國民主人士一道,要求蔣介石接見。 蔣介石既為特務暴徒們替自己出了氣而高興。又覺得見了這些求見者無法答覆他們的質問,於是,乾脆避而不見。他叫來了戴笠:「雨農,你去看看這些人跟我搗些什麼亂。周恩來、董必武這些共產黨倒也罷了,李燭塵、沈鈞儒跟著跑什麼,去把他們看起來!」 李燭塵等人的背後又跟了幾條「尾巴」。但是李燭塵並沒有退縮,依然跟隨周恩來去找政協會議的國民黨代表吳鐵城,迫使他接受了「調查血案真相,提出解決辦法」的條件。 一想起較場口就頭疼的蔣介石,聽說搗亂的李燭塵又找上門來,豈能見他。倒是高參陳佈雷說了句:「目前我們正在和共產黨鬥智鬥勇,像李燭塵這樣的實業界名人不見不好。」蔣介石轉念一想,也對,且看他來說些什麼,如果不合口味,趕他走就是了。 在總統府高大的會客廳裡,蔣介石接見了這位不安分的實業家。一見面,就劈頭問道:「燭塵先生不在工廠操勞,來此何意呀?」 「此番正是為工廠的事前來。淪陷區慘遭日寇掠奪8年,機器損壞嚴重,購置新設備不易,由日本拆遷堿廠賠償……」 「戰爭索賠的問題很複雜。這不是經濟問題,是政治問題,你們從事實業的,就不必過問政治的事了。」 「自古百姓尚且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難道月寇8年罪行,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要說日本人的罪行,我比你更有資格,我的母親就是犧牲在日軍的炸彈下。政治問題,容不得意氣用事。你們的什麼『全國工業界對敵要求賠償委員會』還是少給政府惹麻煩吧1」 說到這裡,蔣石皺了皺眉頭,擺了擺手。李燭塵見蔣介石面有慍色,便轉了個話題:「久大所屬的青島永裕鹽業公司被日本人強佔,現在已經由經濟部接收,可以發還久大公司吧!」 「這個……」 「永利南京硫酸錏廠的設備被日本人拆運到九州,永利公司應該前去拆運回來吧?」 「這個……」 「如果已經毀掉的東西不能復原,一時也難以索賠,那麼尚存的東西總該物歸原主吧?」 「這個……這個問題還得問清原委,改日再作答覆吧。」 蔣介石知道李燭塵的要求合情合理,但是又不想痛痛快快地答應他的要求。發還永裕鹽業公司吧,豈不是太便宜了與自己搗亂的這個傢伙?不發還吧,又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讓他們去日本拆回設備吧,豈不是為離心離德的人增添了發言的資本?不讓拆回吧,又會遭到民族主義者的唾駡。總之,是答應也麻煩,不答應也麻煩。 蔣介石轉念又一想,鹽場給了久大,李燭塵也不會把它搬走;設備拆回國內,李燭塵也只能把它安在地上。孫猴子還能跳出如來佛的手心?用這些死東西拴住李燭塵的活心眼,未必就不是高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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