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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根據上述情況,我們陸續向中央和軍委建議:第一,能否參照蘇方對我軍步兵師的編制意見,初步確定我們的編制方案,以便通盤考慮購置裝備的問題。第二,今年十六個師的裝備訂貨,可否根據朝鮮戰場的急需,多定些高射武器、戰防武器,步兵武器則不定或少定。第三,明後年的訂貨項目應視兵工生產談判的結果而定。原則上我們能生產者不定貨;生產不足者根據需要多少定貨;不能生產者可全部定貨。六月下旬,黨中央派高崗來莫斯科,帶來了六十個師的裝備定貨單,由我代表團正式轉交蘇方。因朝鮮戰場急需的東西甚多,國內經常來電要求增加或變更定貨項目,我們就不斷出面交涉,弄得人家頗為頭痛。兵工生產問題遲遲不見答覆,我著急得很,左催右催,沒有結果。人家辦事就是這種樣子,你急也沒辦法。我發電報向毛主席反映,他複電說:不管怎樣,耐心等待,要把技術學到手。

  後兩個月沒有多少談判任務,蘇方就安排我們去各處參觀。在莫斯科參觀了冬宮,參加了蘇聯航空節;在外地曾到過列￿格勒、斯大林格勒、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及中亞細亞海邊,參觀過鋼鐵廠、拖拉機廠、兵工廠、軍事院校、部隊駐地等。布爾加寧還在莫斯科接見了高崗和我。我們去的時候,金日成首相已在那裡。布爾加甯談話的大意是:蘇聯衛國戰爭結束後,一直忙於恢復經濟建設。對於中朝兩國人民的抗美鬥爭,我們願意提供援助。可以援助的,應當援助的,一定會援助。言外之意是他們也有實際困難,不可能滿足中朝方面的要求,希望我們諒解。不久,蘇方通知我們,原定今年提供十六個師的裝備訂貨,減為十個師。我和高崗商量,請他出面去找布爾加寧,要求仍維持原計劃不變,但也沒有結果。十月間,蘇方正式答覆我代表團:同意轉讓幾種兵工生產的技術資料,幫助建設一些工廠。至此,雙方算是達成了談判協議。

  我兵工代表團在蘇活動期間,總的說來,蘇方還是友好的。他們對中國革命的勝利和我國人民的抗美援朝行動,持欽佩態度,願意提供某些援助,加速我軍的正規化、現代化建設。但是,他們也有顧慮。我看主要是怕和美國打仗;斯大林又怕中國變成第二個南斯拉夫,有些事情吞吞吐吐,縮手縮腳,辦得很不痛快。

  蘇聯人民的確是熱情而友好的人民,他們的實際困難,我們完全應當體諒。人所共知,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蘇聯人民為戰勝德國法西斯的野蠻侵略,付出的代價是極為慘重的。犧牲了兩千萬人,大部重要城市和工廠,遭到毀滅性的破壞,民族元氣大受損傷。我們去的時候,離戰爭結束僅五年的時光,人家正忙於醫治戰爭創傷,恢復民族元氣,渡過戰爭造成的巨大困難。我們的宣傳工作,當時只注意強調蘇聯如何強大,對他們的困難極少涉及。如果不是我們親身去看一看,那是很難想像的。

  莫斯科的房舍、街道,仍是戰前的,新建築很少。男人犧牲很多,據說男女的比例是一與八之比。旅館裡的招待人員,多為殘疾人。斯大林格勒到處是斷垣殘壁,工廠剛開始興建,沒有幾個。物資缺乏,商場裡的貨架子上沒有多少東西,群眾購買黑麵包和生活日用品,要排長隊。至於遠東和新西伯利亞那類偏遠地區,更是貧困不堪,並不比中國的情形好多少。人家當時也是勒緊褲腰帶,醫治戰爭創傷,不容易的,所以有些東西不能滿足我們的要求,完全可以理解。蘇聯人民長期支持中國革命,對中國人民懷有深切的國際主義感情。我們的代表團,不論走到哪裡,都受到熱情的歡迎和招待。住的旅館是上等的,吃飯、住房、看戲不要錢。他們吃黑麵包,給我們吃白麵包;他們用紙條卷煙絲抽,招待我們的香煙則是七八個盧布一盒的。我們參觀工廠時,送給看門的一支香煙,他就千恩萬謝。有的地方聽說中國客人來了,忙著包餃子,皮很厚,裡面全是肉,還拌上酥油,怎麼吃呀?可盛情難卻,吃不慣也得吃。中蘇兩國人民的深情厚誼,是在長期革命鬥爭中形成的。這一點十分寶貴,我們永遠不會忘記。

  蘇聯是第一個革命成功的社會主義國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爭中又打垮德國法西斯和日本關東軍,對人類作出了重大貢獻。但是,這也容易使他們驕傲,搞大國主義。我們對蘇方的情況瞭解不夠,提出的某些項目、要求,難免有過高、過急的地方,談判中只要加以詳細說明,就不難取得一致看法。但對方有時卻表現得極不耐煩,簡單粗暴,令人難以容忍。有次談判,他們看到我們購買貨物的單子,竟然說:假如按照你們的要求,我們要修第二條西伯利亞鐵路了!諷刺我們要的東西多。其實,我們並不是白要,而是購買,要照價付錢的。

  還有次,什捷緬科向我們的空軍副司令王秉璋問情況,王的答覆不太完滿,他竟然大發脾氣,把王秉璋狠狠地訓了一頓。我當時不好同他吵,心裡真窩火。覺得我們是來談判的,你有什麼資格訓人呀!回到住地,我就把總顧問柯道夫找來,責備他反映情況不真實,嚴肅批評了他兩個多小時,讓他回去向上級報告。他們的大國主義不是一天形成的,很難消滅。另外,那時他們怕得罪美國,招來麻煩,所以對支援中國武器裝備,縮手縮腳。談妥的定貨,運回一些來,多是舊傢伙,拿到朝鮮戰場上,有些槍栓拉不開,簡直沒法用。

  十月下旬,莫斯科已是初冬景象,代表團啟程回國。我們都沒帶大衣,火車進入滿洲里後,供暖停止,我突患感冒,引起肋膜炎併發症,高燒四十度。我在長春下車,住進了空軍醫院。周總理得知後,馬上派衛生部傅連障同志率醫療小組前來,不幾天,接我回北京醫院治療。這一次病情很重,休養的時間較長。身體稍好後,主持了一段總參謀部的工作。一九五四年六月任中央軍委副主席,後軍委分工我負責空軍和國土防空工作。

  §關於民兵工作

  從一九六三年起,軍委分工我主管民兵工作,一九六四年八月正式任命為軍委人民武裝委員會主任。副主任是張雲逸、彭紹輝、傅秋濤同志。傅秋濤兼秘書長,又是總參動員部部長,日常工作由他和動員部負責。

  「兵民是勝利之本。」野戰軍、地方軍、民兵三結合,是毛主席創造的我國武裝力量的傳統體制。建國以來,黨中央和軍委曾對民兵的戰略地位和作用、工作任務、組織編制、管理訓練等,作過一系列指示。一九五八年八月,在北戴河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通過了《中共中央關於民兵問題的決定》,明確指出:我國的武裝力量,「除了必須建設強大的常規部隊和特種技術部隊之外,還必須在全國範圍內把能拿武器的男女公民武裝起來,以民兵組織的形式,實行全民皆兵。平時成為保衛生產、維護社會治安;戰時成為補充、組織野戰軍的人力基礎和野戰軍作戰的有力助手。」

  一九五九年十一月,軍委決定成立民兵工作組,羅榮桓任組長,張愛萍,甘泗淇任副組長,以加強對民兵工作的領導。一九六一年七月,又決定將軍委民兵工作組擴大為軍委人民武裝委員會,主任羅榮桓,副主任張愛萍、甘泗淇、傅秋濤,委員包括甘渭漢、張令彬、張修竹、王觀瀾、劉皚風,谷景生,李達、胡克實、曾憲植、楊奇清、李作鵬等人。縣以上各級民兵工作組均改為人民武裝委員會。人民武裝委員會的組織,在人民公社和大型廠礦亦普遍成立。各級人民武裝委員會的任務是:根據本地區的情況,研究和貫徹執行中央、軍委有關民兵工作的各項方針、政策和指示,審查同級軍事機關和有關部門提出的民兵建設計劃和組織各有關部門協同進行民兵工作,並研究改進民兵工作的方法;討論年度的徵兵、退伍工作和研究戰時人力動員方案;提高全黨全民在和平建設時期的警惕性,加強黨員和人民群眾的國防教育,增強國防觀念。年底,中共中央、國務院批准頒發國防部擬制的《民兵工作條例》,在全國推行。一九六二年六月,毛主席對民兵工作提出了三落實 (組織,政治,軍事)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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