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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全解放區人口約兩億,軍隊一百二十余萬,地方武裝和民兵二百余萬,劃分為晉冀魯豫、晉察冀、中原、華東、東北、晉綏六大戰區,加強了各戰區的黨政軍領導和獨立作戰能力,形成正規軍、地方兵團和民兵三結合的人民戰爭體系。各解放區放手發動群眾,實行土地改革,調動了民主革命的主力軍——廣大農民的積極性,掀起參軍、支前、生產的熱潮,為支持戰爭提供了人力、物力、財力的源泉。各戰區的部隊,普遍開展練兵運動,軍政素質和戰鬥力進一步提高。我黨不斷揭露蔣介石反對和平、製造內戰的陰謀,不僅內部有了充分思想準備,而且有力地爭取了國際國內進步人土的支持和同情。這些條件的存在,加上戰略指導方針的正確,使我軍在戰略防禦階段的頭四個月裡,即殲敵三十五個旅,近三十萬人,頓挫「國軍」進攻兇焰,粉碎了蔣介石企圖在三至六個月內「消滅共軍」的計劃。由此可見,有備和無備大不一樣。兵書上所謂「忘戰必危」、「有備無患」,的確是真理。

  蔣介石機動兵力有限,全面進攻受挫後,改為重點進攻。目標首先是延安,企圖打擊我中央首腦機關,進而騰出胡宗南的三十四個旅二十五萬兵力,投入華北戰場。我陝北部隊僅兩萬餘人,敵我力量對比懸殊,形勢險惡。十一月十八日,中央作出放棄延安的決定,並決定將後方機關及非戰鬥人員,先行疏散,分批向晉綏解放區轉移。

  疏散前夕,毛主席在棗園召集了一次領導幹部會議,和大家見見面,講了話。他分析了當時的形勢和敵我力量對比,強調解放戰爭非打不可,打就打到底。他說:這個戰爭可能打三年、五年、十年。三種打算,即短期、中期、長期。要準備長,爭取短,勝利一定屬￿我們。會後,我與徐特立一家、王明一家、鄭位三一家、劉少奇愛人王前,以及黃傑同志,共二十多人,乘卡車先去綏德。這是一批老弱婦孺病。徐老年逾花甲,王明,鄭位三和我有病在身,剩下的就是警衛員和婦女、娃娃。組織上指定我當小隊長,負責途中的指揮和安全工作。夜間行車,淩晨抵綏德河東的一個村子,我擔心敵機轟炸,叫大家趕快下車,搬行李,進窯洞。王明說:慢一點嘛,別急!我說:不行,要快,聽指揮!果不然,我們剛進屋,敵機就來了。司機滿機警的,開車就跑,轉移目標。敵機俯衝掃射,子彈打穿了油箱。但大家未受損失,我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在綏德住了二十多天,心裡急得很。王前不願住在這裡,正巧彭德懷去榆林視察回來,路過綏德,她爬上彭總的車返延安去了。我和愛人黃傑商量,說:「戰局這樣緊張,老呆在後方轉來轉去,實在不安,我們還是一起到太行前線去吧!你雖然懷孕在身,但路上有人照顧,我看不會出問題。」她完全理解我的心情,支持去前方。我就向黨中央寫了報告,要求去晉東南。我和黃傑同志是一九四六年五月結婚的。她是湖北江陵人,在武漢軍校女生隊學習過,一九二八年入黨,曾任中共松滋縣第一任縣委書記,領導和參加了九嶺崗暴動,後長期在上海中央領導機關工作。周恩來、陳雲,鄧穎超、劉伯承、聶榮臻等同志都瞭解她。

  中央複電同意我的要求,要我先到太行山休息,恢復健康後在晉冀魯豫軍區工作。我和黃傑同志十分高興,馬上收拾行裝,告別徐老,王明等人,帶上警衛人員、伙夫、女兒魯溪和兩匹馬,向山西進發。數九寒天,北風似刀,氣溫達零下二十度左右。只有日當中天前後,顯得暖和些。一路行進,越過數不盡的溝溝峁峁,才到達黃河邊的軍渡渡口。那裡的部隊派人護送我們乘船渡河,冒著小雪到達晉綏根據地的柳林,正是一九四七年元旦前夕。賀龍同志得知我來,專程從興縣趕來看望、拜年,熱鬧了一番。

  個把月後繼續進發,經離石翻越呂梁山脈,抵汾陽。陳賡同志派查玉升帶一個連來接我們,還給我預備了副擔架。從祁縣以南、崞縣以北過汾河,冬日水淺,查玉升他們臨時找了些門板、木料搭成浮橋,夜幕中通過。忽然,背後遠處響了一陣槍,查玉升很緊張,怕敵人發現我們,立即派人偵察。結果是敵人沒弄清情況,亂放了一陣槍,我們才放了心。進入太嶽山脈,翻綿山,就是介子推燒死的地方。山勢陡險,盤山小路僅容單人單騎通行。快到山頂時,過—個拐彎,馱行李的牲口拐不過來,把我的書箱子翻到山溝裡去了。據老鄉說,那帶叫「後悔溝』,意思是人走到那裡,稍一不慎就會跌下山溝,後悔莫及。下山更費勁,風刮得很大,「後悔溝」也多,只能小心謹慎,慢慢走。在一個山窩子裡,住著幾家人,我們休息了一下。抵山腳下馬村,陳賡同志帶了些人來接我們,見面後格外高興。他還是老樣子,說話幽默,愛開玩笑,永遠是個樂天派。在安澤,陳賡向我介紹了太嶽軍區的情況和山西的戰局,還給我調來幾個警衛員。

  二月中旬,我們到達長治市。長治是晉東南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十字形的街道,商業發達,市面繁榮。適逢春節,人來人往,鞭炮不停,顯得格外熱鬧。我們住在一所日本式的寬敞住宅裡,據說原來是日本侵略軍師團長的房子。頭天住下,第二天黃傑同志分娩,找人接生,忙活了一陣子。當地駐軍系起義不久的高樹勳部,尚未徹底改編,成份比較複雜,有些人對起義不滿,與特務勾結,暗地裡搞名堂。高樹勳來看過我,請我吃了頓飯,我對他棄暗投明,率部起義,說了些鼓勵的話。本來,我們不想在長治久停,但因黃傑產後身體虛弱,加上我一路過度疲勞,需要休息,便拖了下來。半個月後,敵機來轟炸,在我住地附近扔了三顆炸彈,險些炸著我們。估計是高樹勳部的特務搗鬼,給敵人送了情報。為安全計,我們搬到離城四十多裡的村子裡居住,直至四月間。這時,胡宗南已佔領延安,但我軍在各個戰場上,卻連戰皆捷,大量消耗了敵人的有生力量,正準備轉入全面反攻。

  六月上旬,我到太行山區,住河北省武安冶陶,見到薄一波、滕代遠等同志。十三日,中央軍委任命我為晉冀魯豫軍區第一副司令員。上任後,我與副司令員滕代遠,副政委薄一波合作,擔負起內線作戰、消滅閻軍、解放山西的任務。那時,軍區司令員劉伯承、政治委員鄧小平正根據中央「大舉出擊,經略中原」的指示,擬率主力部隊強渡黃河,挺進大別山區。他們住在邯鄲地區,進行軍事、政治、後勤等各項準備工作,十分繁忙。我沒有見到他們,但經常有電報聯繫。我的精力,放在留下來的這攤子工作上。

  §解放運城

  我到晉冀魯豫軍區就職,正是解放戰爭進入第二個年頭,我人民解放軍發起戰略反攻的開端。

  第一年作戰,我軍取得了輝煌戰績,先後殲敵正規部隊七十八萬人,雜牌軍及保安部隊三十四萬人。在我嚴重打擊下,敵士氣沮喪,厭戰情緒嚴重,開小差者即達二十萬人。敵人的戰略進攻,除山東外,均已被迫停止,轉入防禦。敵我鬥爭態勢,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黨中央和毛主席規定我軍第二年的作戰任務是:舉行全國性的反攻,以主力打到外線去,將戰爭引向國民黨區域,在外線大量殲敵;以部分主力和廣大地方部隊繼續在內線作戰,殲滅內線敵人,收復失地。毛主席還強調指出:一切為了前線的勝利,在新老解放區堅決實行土地改革,是支持長期戰爭取得全國勝利的最基本的條件。因此,晉冀魯豫軍區當時面臨的任務有三項:一是配合與支援主力部隊(劉鄧大軍和陳謝兵團)外線出擊,挺進中原和豫西;二是獨立完成內線作戰的任務,圍困和消滅山西境內閻錫山的十五個正規旅;三是實行土地改革,發動廣大農民群眾支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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