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傳記 > 許世友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一、苦戰(1)


  一九三二年,這是大別山人民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年。年初,蔣介石在扼殺了上海愛國軍民「一·二八」抗戰運動以後,即開始策劃更大規模的「圍剿」,妄圖徹底消滅紅軍,摧毀各個革命根據地。五月中旬,蔣介石親自出馬擔任鄂豫皖三省「剿共」總司令。六月初,蔣介石在廬山召開會議,確定首先集中主力消滅鄂豫皖、湘鄂西兩區紅軍,然後全力進攻江西中央根據地。企圖以重點進攻、分區「圍剿」的辦法,達到各個擊破紅軍的目的。七月上旬,敵人大規模「圍剿」的緊鑼密鼓已喧囂人雲,在蔣介石的直接指揮下,左中右三路大軍開始向我進犯,其中除何成睿指揮的左路軍專對湘鄂西區外,中、右兩路軍共二十四個師又五個旅約三十萬人,全力圍攻鄂豫皖根據地。

  大別山正面臨著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而當時擔任中共鄂豫皖分局書記兼軍委主席的張國燾,卻還陶醉于黃安、商潢、蘇家埠、潢光等四次進攻戰役所取得的勝利。他到處鼓吹國民黨已成「偏師」,目前不是衝破敵人的「圍剿」,而是根本消滅「圍剿」;繼續推行「不停頓進攻」的錯誤方針,沒有組織任何反「圍剿」的準備工作。正如毛澤東同志後來指出的那樣:一九三一年至一九三四年的「左」傾機會主義,也不相信「圍剿」反復這一規律。在鄂豫皖邊區根據地則有所謂「偏師」說,那裡的一些領導同志認為第三次「圍剿」失敗後的國民黨不過是偏師了,要進攻紅軍,就得由帝國主義親身出馬擔當主力軍。在這個估計之下的戰略方針,就是紅軍打武漢。這和江西的一些同志號召紅軍打南昌,反對進行使各根據地聯成一片的工作,反對誘敵深入的作戰,把一省勝利放在奪取省城和中心城市的基點上,以及認為「反對五次『圍剿』是革命道路和殖民道路的決戰」等等,是在原則上一致的。這個「左」傾機會主義,種下了鄂豫皖邊區反對第四次「圍剿」江西中央區反對第五次「圍剿」鬥爭中的錯誤路線的根苗,使紅軍在敵人的嚴重的「圍剿」面前不得不處於無能的地位,給了中國革命以很大的損失。

  對於當前的敵情,我們這些團的領導幹部也搞不清楚,只能是按照上級的命令:進攻!出擊!戰鬥!

  潢光戰役以後,我們師再次出擊京漢線,先打下了國民黨達官貴人和外國闊佬的避暑勝地雞公山,繼而轉師圍攻麻城,接著又佔領倉子埠,進逼黃陂城。仗打到八月初,我們又參加了第二次圍攻麻城的戰鬥。這次方面軍總部以十、十一、七十三師擔任攻城任務,我們十二師在料棚地區作翼側掩護。

  八月的大別山並不比平原上涼爽。這天早晨,火紅的太陽剛剛露臉,陣地上就蒸騰起炙人的熱浪。由於沒有敵情,戰士們都在抓緊這個難得的機會小憩。我也找了塊樹陰坐下,剛剛點起了一袋煙,一營長笑嘻嘻地湊了上來。「團長,嘿嘿……」

  看他那副神情,我知道這個「煙鬼」准是又斷頓了,順手把煙袋遞給了他。一營長動作麻利地裝好煙,點上火,猛吸了幾口,然後壓低了嗓門說:

  「團長,近來我總覺得仗打得不對勁?」「什麼?」我一下子沒聽清,追問了一句。「你想想,麻城這根骨頭啃了兩次,啃也啃不動,丟

  也丟不開,把部隊拖成了什麼樣?聽說國民黨又『剿』來了,這樣下去咋行?……」

  一營長的話說到了我的心坎上。是的,從黃安戰役以來,我們已經連續打了八個多月。每天不是行軍,就是打仗,戰士們的體力消耗是可想而知的。雖然我們深信自己的戰士能夠經得住各種磨煉,但是,疲憊之師往往是很難打出好仗的呀!想到這裡我不由點了點頭,拿起煙鍋大口大口地猛吸起來。

  就在這天夜裡,我們接到了開赴紅安的緊急命令。原來,當我們在麻城「啃骨頭」的時候,敵人已開始了大舉進攻。北線陳繼承等縱隊進至大新店、宣化店、花山集一線;東線徐庭瑤等縱隊進至霍丘南之河口、丁家集及淖河一帶;西線衛立煌等縱隊進至夏店、蔡店、長軒嶺等地,均迫近根據地中心區域。蔣介石見其各路均未遭到有力反擊,遂改變步步為營、穩紮穩打的戰術,於八月七日下令總攻。並限擔任主攻的陳繼承縱隊於十四日前佔領七裡坪,衛立煌縱隊同時進抵河口一帶,撲向紅安。這時,如果我軍及時轉移到對我有利的地點,利用敵人盲動冒進、戰線較長的弱點,選其一路予以殲滅,實行各個擊破,完全有可能打破敵人的「圍剿」。但是,張國燾指導思想上的錯誤決定了他在軍事指揮上著著出錯。面對來勢兇猛的敵人,他慌忙撤掉了對麻城的包圍,命我主力星夜匆匆趕向紅安與敵決戰,反「圍剿」的序幕就在這樣倉促的情況下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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