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傳記·回憶錄 > 我與浦東抗日遊擊戰 | 上頁 下頁
四八


  托勒特被接到我們支隊部後,得到我們的精心照料。他吃不慣飯菜,我們專門派人到新場、周浦、上海去買巧克力、麵包、奶油和罐頭食品。頑強中隊買了30個雞蛋和一些桔子,送給他表示慰問。托勒特來後,就隨支隊部行動,晚上與我們住在一起。我們為他向老百姓借了一個單獨房間,我們住在房間外面。托勒特最關心我們是什麼部隊?他看看我們的服裝和裝備,不像一個正規軍的樣子,但看看我們很艱苦,官兵一律平等,又感到十分驚異。金子明等同志告訴他:「我們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四軍。」他搖搖頭不相信,說:「在登機之前,隊長告訴我,如果在上海執行飛行任務遇到什麼危險,可以飛到市區以外的郊區跳下來,那兒會有國民黨部隊來接應的。沒有聽說還有共產黨領導的軍隊呀!」我們向他解釋:「我們新四軍從全面抗戰以來,就一直在這裡堅持戰鬥。」我們請托勒特中尉到各中隊去看看,與任何一個戰士都可隨便交談,語言不通,可以打手勢。他向我們提出了不少問題,如:當兵的為什麼可以不向長官敬禮,長官和戰士為什麼吃一樣飯菜,為什麼你們的部隊與老百姓關係那麼好?還問,部隊裡這些十四五歲的小鬼是幹什麼的,他們背著槍也能打仗嗎?等等。我們都給他一一解答。

  有一天,我們部隊宿營在一個村莊上,有一隊日本鬼子約10多人從這裡駐地前面經過。步哨發現後立即向我報告。我迅速出去監視敵人。幾個「小鬼」也跟了出來。托勒特感到不安,金子明寬慰他:「不會有事。」不多時,我回來了,對他說:「我們的目標並沒有真正暴露,敵人不敢輕易進攻,已經走遠了。我們也不打無準備之仗。」托勒特聽了豎起大拇指說:「很好!很好,」「你們的部隊懂得許多道理,會打仗,是好部隊。」

  托勒特被接到我們支隊部後,我們當天就發電報給浙東區黨委。區黨委考慮到托勒特的安全,指示我們立即準備把他安全送到浙東。托勒特隨我們流動了一個多星期。臨走時,他十分感動,通過翻譯,感謝我們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表示非常敬佩我們的部隊。他把自己一支嶄新的柯爾特小手槍和一張印在綢布上的飛行航空圖送給我,我把腰裡掛的一支毛瑟手槍送給他,留作紀念。他又把一隻夜光指南針和一把匕首送給了金子明同志。2月1日晚,在金子明、沈桂昌等十七八位指戰員的護送下,托勒特一行乘海船從南匯的一個海角下海,渡過杭州灣,安全到達四明山區梁弄的浙東司令部。

  我們救護美國飛行員托勒特這件事,影響很大。國民黨本來對美國人吹牛,說上海附近都是他們控制的,沒有共產黨在進行抗日活動。這個美國飛行員被我們救護的事實,戳穿了國民黨的謊言。托勒特在與我們一起活動的日子裡,瞭解了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武裝。他到了縱隊司令部後,譚啟龍、何克希等領導十分重視,親自接待。他的傷經過精心醫治也完全康復了。他對我們的部隊有了更深刻的瞭解。後經浙東司令部與駐華美國陸軍戰地服務總部臨海辦事處聯繫,於4月10日將托勒特安全護送到美國盟軍部隊。

  救護盟國戰友的事還發生過多次。

  有一次,從日軍集中營裡逃出來一名叫奧業爾的英國工人,地下党秘密地把他送來部隊,住了一個多月。白天我們派人保護他,晚上他跟部隊一起流動。這位外國工人教我們的戰士用英語講「我們是新四軍」,和我們結下了很深的友誼。

  在抗戰勝利前夕,部隊裡來了一個出身於拉脫維亞的俄羅斯人,是上海地下黨把他從日軍魔掌中營救出來的。他在我們部隊裡住了10多天。這些盟友,我們都把他們送到浙東縱隊司令部去了。

  抗戰勝利後不久的一天,南匯老港海灘上,有一艘美國登陸船擱淺,船上有六七個美國士兵。他們是從停泊在東海的一艘兵艦上下來的。我部發現後,將他們救起領上岸,煮了雞蛋招待他們。金子明同志接待了他們,詢問了他們的情況和要求。美國士兵提出要參觀部隊,我們集中了一個排的戰士,全部用繳獲的日造武器裝備起來,一式的「三八」大蓋,都上了刺刀,隊伍排列得整整齊齊,真是威風凜凜。美國兵參觀後,不住聲地稱讚我們部隊裝備好,軍容整齊。後來我們把這批美國士兵送到了南匯縣城,然後轉送到上海。

  ※第十三章 逐鹿淞滬迎勝利

  §1.建立隱蔽的根據地

  淞滬支隊挺進浦西後,以青東觀音堂、重固為中心,活躍在廣大農村集鎮、江河港汊,發動廣大群眾,向敵偽頑發起頻繁的進攻,開創了淞滬地區抗日全面勝利的新局面。

  衡山大隊開赴松江地區,活動於東至七寶、虹橋,西至練塘、小蒸,南至滬杭鐵路、黃浦江邊,北至青滬公路。我們給他們的任務是在這一帶建立隱蔽的根據地。地委決定成立「松江工委」,雷敏為書記,張錫祚和林芩為委員。為不暴露身份,衡山大隊對外稱「獨立大隊」,雷敏改名「雷建忠」,張錫祚改名「章振峰」。

  1945年4月,鮑季良和周強同志帶一部分新戰士和一大批經費,在手槍隊護送下,由浦東來到浦西青東淞滬支隊部。為了防止發生意外,我命令衡山大隊前往接應。衡山大隊在政委雷敏、大隊長張錫祚帶領下,從泗涇南下,過賣花橋折向西,不料在通波塘邊東挺港與叛匪徐伯堂部遭遇。徐伯堂原為天昆區東厙村地下黨員,我在1943年去浦西爭取改造松江錢錦芳部時,他還是我的聯絡員,但不久他生活腐化,叛變投向「忠救軍」,在澆江天昆地區為害一方。我衡山大隊用猛烈的機槍火力和手榴彈轟擊,把徐部壓到河邊,徐部後無退路,通過喊話,同意停火投降。當場繳獲蘇式輕機槍和美式湯姆衝鋒槍各1挺,長短槍30多支,俘獲30多人。徐伯堂不在現場。我們考慮到整個浦西形勢,決定通過談判爭取徐伯堂。

  第二天,在唐家浜附近的台莊村,我方由雷鳴、張錫祚、林芩、鐘秀等同志與徐談判。我們重申共同抗日,減少摩擦的主張,歸還全部俘虜和短槍。徐伯堂被迫答應今後不妨礙新四軍行動,並負責治療我們的傷員。我們派文化教員蘇峰同志負責治療傷員的工作。徐伯堂派分隊長楊盤龍負責聯繫醫生和安全工作。楊手下有10多人,七八條槍。在接觸中我們發現楊與徐由於分贓不均,有矛盾。經我們工作,楊終於脫離了徐部,參加了我衡山大隊。但楊盤龍過來時,還帶了一個「肉票」,是松江肥皂廠的一個女老闆。我們把「肉票」無條件送回了松江。這個女老闆回去後,十分感激我們,親自來慰問我們部隊,她的家還成了情報站。楊盤龍也感謝我們為他解了難題,後被我們任命為天昆區區長。但徐伯堂仍然堅持叛變立場,抗戰勝利後,不僅自己投奔了國民黨反動派,還把從蘇北回來的楊盤龍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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