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傳記·回憶錄 > 我與浦東抗日遊擊戰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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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蔡家橋戰鬥中,子彈打穿了我的手臂下肢,傷了點筋骨,不能動彈,我決定暫時留在朱家宅朱林森家養傷。朱家宅是個獨立小宅基,宅前有條小溝,宅後有墳頭,樹木竹林茂盛。宅上只有兩戶人家,都是基本群眾。我單獨一個人住進去,他們知道我是抗日部隊的,但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在那裡住了十多天時間。那時搞藥品很困難,朱林森的愛人是個普通的農村婦女,但很懂抗日愛國,不怕危險,想方設法幫我到齊賢橋鎮上去買藥。有一次去取藥,有人問她,你買這麼多藥幹什麼的。我聽到這個情況後,感到很可能會出事,決定儘快離開。他們要我傷全好了再走,我說時間長了,部隊等著我回去。這朱家只生一個女兒,沒有兒子,朱林森是招女婿到朱家的。出了事,我是對不起他們的。我向他們說明情況後,第二天離開了朱家宅,先到了聯絡站,再由浦委委員張曉初同志把我轉移到川沙他自己家裡繼續養傷。 在我養傷期間,朱林森還利用做「牛頭」之便,經常到齊賢橋和泰日橋鎮,把探到的敵情告訴我。所以,儘管在養傷,我對這一帶的敵人動向,還是了如指掌的。我的傷恢復較快,這都是朱林森一家特別是他母親和妻子精心照料的結果。解放後,我曾經找過朱林森,感謝他們對我的幫助。 由於我在朱家宅養傷,與群眾建立了親密關係。我離開後,地方黨派一個同志住到了朱林森家,公開身份是附近小學教師。在朱家宅群眾掩護下,積極開展抗日活動。 不僅如此,老百姓中的積極分子、地方上的武工隊員,有的還幫助我們鋤奸呐。三灶那裡有個青年叫倪福根,當時我們四大隊有個機槍手叛變了,這個傢伙經常在三灶附近敲詐勒索。我們把除掉這個叛徒的任務,交給了倪福根等當地群眾。有一天,倪福根腰藏斧頭,找到了那傢伙,趁其不備,一斧頭劈進他的頭頂。但是斧頭只劈進頭蓋骨,沒有傷著腦子,那傢伙頭上有功夫,狗急跳牆,頭帶著斧頭跳河逃跑了。倪福根等人緊追不放,一口氣趟過好幾條河,最後還是把這個叛徒鎮壓了。在「文化大革命」中,有群眾說倪福根殺了共產黨遊擊隊員,被揪鬥了一番,後來我出了證明,才予以解脫。 §3.陳金生藏槍遇難 浦東的群眾,不僅待我們如親人一樣,還為我們運送和隱藏槍支彈藥。 中心橋北的張朱家宅上,有張兆基和張志林兩家,是我們最早的聯絡點之一。我們通過張志林的小阿姊,經常把短槍放在那裡打埋伏。張志林系獨生子,又很年輕,我們曾動員他參了軍到過浙東。後來不習慣,回到家鄉,但仍為抗日做了不少工作。 還有一個叫陳金生的貧苦農民,住在喬陳家宅後,捕魚出身,有兩個兒子。我們部隊初到那裡時,經過訪貧問苦,發現了陳金生。我就吸收他參加了秘密抗日團體。同時參加的還有徐根海等人。後來,我到那裡個別串聯時,陳金生偷偷地給我講起,他的哥哥在大革命時參加了共產黨,大革命失敗後,被地主告密,死在敵人手裡。這引起了我對陳金生老漢的高度重視。我決定把他作為我們的單線聯繫對象,馬上叫他割斷同抗日團體的來往。我與他商量,請他專門為我們藏槍,他答應了。以後,我把繳獲得來、一時又用不了的武器,都秘密地交給他隱藏起來。最多時有2挺機槍和上百支步槍。陳金生和他大兒子兩人,把這些槍支用油紙包好,藏在偷偷掏空了的墳廊裡。 遺憾的是,這樣一個赤膽忠心的老貧農,竟犧牲在我們短槍隊的個別人手裡。那時,我正在浙東開會。我們有個短槍隊在那一帶活動,隊長王永生吸收了一個隊員。有一次這個隊員與陳金生的大兒子發生了爭執,這個隊員就說陳金生的大兒子搶他槍,也不問情由,就把陳金生的大兒子當場打死了,並以此向上彙報,又把陳金生殺了,還把他的小兒子抓起來關在支隊部。我從浙東開會回來,看到關著陳金生的兒子,一時弄不明白,問後才知道他要「搶我們的槍」。我說這不可能,我們那麼多槍放在他們家裡,保存得好好的,怎麼會「搶我們的槍」呢?便釋放了陳金生的小兒子。這件事情,因為當時沒有講明事實真相,解放後陳金生的小兒子又被當地政府戴上了反革命帽子。那時我在松江軍分區工作,聽說了這件事之後,立即將當時的真實情況向南匯縣委講明,他的反革命帽子終於被摘掉了。 一想到陳金生父子冒生命危險為抗日藏槍這件事,我總是很不安,一個對革命有重大貢獻的老貧農,竟被我們不明情況的人殺害了,子女還一度戴上反革命分子帽子。讓我以這短短的回憶,聊表我們對陳老伯伯的哀思吧!讓人民永遠記住陳金生老人,記住他們父子對抗日的貢獻吧! 說到老百姓幫我們藏槍,辦法是很多的。開始一段時間,一般都藏在家裡,認為放在家裡比較保險。其實,這是非常不安全的。因為敵、偽、頑常到群眾家裡翻箱倒櫃「撈外快」,很容易被敵人發現。後來都改為藏在野外。在野外藏槍,短槍最好藏,可以放在甕裡,槍身塗上牛油,甕裡放石灰,再把口一封,朝田裡一埋就行了。這種藏槍辦法,過後就是埋槍的人自己也要尋找一會,才能找得到。當時,浦東這個地方草包棺材很多,長槍可以塞在草包棺材的頂上,也很安全。把槍藏在墓室「空廊」裡,是陳金生父子倆想出來的。他們將「空廊」整理好,倒上一層石灰,把槍放好後,將洞封掉,外面堆上土,種上草,敵人根本找不到。 §4. 為了擴大我們的隊伍,我要部隊的一些同志去做親戚、朋友、同事的工作,動員適合的同志參軍抗日。 朱剛想起了泰日區野人村朱家宅的堂兄朱印天。朱印天老家在奉賢,父親在上海經營房地產業。他自己在上海北站當鐵路檢車工。1941年10月,朱印天結婚。朱剛和同鄉吳仙鶴去賀喜,動員他參加抗日遊擊隊。朱是愛國青年,聽後表示:「早知這樣,我就不結婚了。」朱剛回來後向我彙報這件事。我給朱印天寫了封信,大意是希望前來會面。 朱剛把信交給朱印天后,不久,他就來部隊找我。當時我們還沒有去浙東,我講了不少抗日道理。我看看這個青年人頭腦靈活,作風正派,熱心抗日,交給他兩個任務,一是在上海動員更多青年來浦東參加抗日,二是設法搞些武器。朱印天回去後,為我們動員了不少人來部隊。在1942年春,他一次帶了11名青年來浦東,我們開了一個歡迎大會。這些青年,大多有文化知識,素質比較高,後來都轉移到浙東根據地去了。有一次,朱印天異想天開想動員一批外國人到浦東成立一個國際縱隊。他介紹一個外國白俄來參軍,結果被白俄出賣了,到了輪船碼頭朱被日軍逮捕。朱印天的父親朱仲鵬先生花了許多錢才把兒子贖了出來。朱印天出獄後,還是與我們聯繫,幫我們搞武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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