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傳記·回憶錄 > 我與浦東抗日遊擊戰 | 上頁 下頁 |
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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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緊張、艱苦的部隊生活 由於我們經濟工作做得好,部隊有比較可靠的經濟來源,但我們部隊始終保持著艱苦奮鬥的優良作風,衣、食、住、行,仍然是很艱苦的。 我們穿的是浦東土布,有的還是用廢舊料拼制縫補而成的。有時也有點洋布,那是很少的。特別是「清鄉」開始那一年,已經到了農曆的十月份,我們還穿著單衣。我穿的一般是浦東老百姓用洋紗織的俗稱「兩隔一」的土布,那已經算是「出風頭」了。腳上穿的多數是有鴨舌頭的鬆緊鞋,少數還穿用布條和絨線打的「草鞋」。皮鞋是不穿的,當然化裝執行任務那是另一回事了。如果下雨天,那只有打赤腳,有雨鞋的是少數。敵、偽軍的制服,我們偶爾也穿穿,但這是很少有的。冬天,每人發一條1公斤重的小棉被。冷怎麼辦呢?只好底下鋪點稻草,身上再蓋點稻草,實際上就是鑽在稻草窩裡。所以,我們在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歌時,把「八項注意」裡的有一項,就改成了「早起門板要上好」或者「早起稻草要捆好」。冬天,每個班有一件棉大衣,供哨兵穿著。1944年的夏天,我們的經濟條件有了好轉,每人發了一塊紗布,睡覺時蓋在臉上,防止蚊蟲叮咬。中隊幹部與戰士一樣待遇。只有我們支隊部的幾個幹部,才每人有頂小蚊帳,算對我們的優待。 我們部隊在吃的方面,也是十分艱苦的。通常是鹹菜湯或青菜豆腐湯,有時也吃一點豬肉、百葉結。1944年時每人每月500克豬肉,主食是大米。買菜是個問題,有時叫老百姓上鎮買,有時自己化裝後上鎮買,但都要巧妙偽裝和十分警惕,否則容易暴露。所以,通常只是向駐地老百姓買點鹹菜之類的東西。我們打了勝仗,群眾要來慰問,那些與我們有關係的統戰對象也要來慰勞,送來不少雞鴨魚肉等葷腥,伙食就好了。津貼是很少的,幹部戰士同等待遇,每人每月偽幣三四塊錢,相當於現在的幾毛錢,主要買點牙刷、牙膏、毛巾之類。那時香煙很貴,所以抽煙的人很少。那些抽煙的戰士,連一個煙屁股也捨不得丟掉,四五個人輪流著還要吸它一口。我平時喜歡吃的就是一些大蒜、莧菜、金花菜、土豆、番茄、黃瓜、辣椒,還有俗稱「獨腳蟹」的發芽豆,這比起我的童年來,那不知要好多少倍。我們還喜歡吃麥粞飯,所以有時用白米飯與群眾調來吃。酒,我能喝一點,但在那種遊擊環境裡,只能偶爾喝一次,數量也是很少的,生怕誤事。 部隊每到一個宿營地,首先要派出崗哨,根據可能發生的情況,明確各中隊戰鬥任務。住房統一分配,一切服從於戰鬥需要。關於住房,我們有個規定,只能住老百姓的客堂和偏屋,不准住內房。早晨起床後,立即打好背包,清理鋪草,打掃乾淨,把老百姓的台、凳、椅、桌,按原來位置擺好。我喜歡睡門板、桌子,有時用兩條長凳一拼,就睡了。晚上主要是靠蠟燭照明,一般都點在門後,不讓亮光射到外面。睡覺前一般都要燒水洗腳,有時長途行軍後實在太疲勞了,也有不洗腳倒下就睡的。由於稻草比較潮濕,又經常出汗,很少洗澡,就容易生蝨子和疥瘡,瘧疾也比較多。 站崗、放哨是輪流的。白天,瞭望哨放在村子裡,夏天多數爬在大樹上。不但隱蔽,而且視野較寬。步哨都是化裝成老百姓幹活,在村外水、陸交通要道口負責警戒。支隊部一般都設在村宅的中心,便於掌握情況和組織指揮,不設門崗。白天在外放哨,如果是帶槍的,不能背在肩上,只能拎在手裡,這樣有農作物掩護,遠處就不容易發現。晚上,有固定哨和流動哨,固定哨有嚴格的交接班手續,把發現的火光、聽到的狗叫、周圍變化的情況,都要交代清楚;然後將這些情況,由帶班的彙集攏來,報告給值班幹部。有特殊的情況,值班幹部必須隨時向我報告。在緊張的情況下,還有值班機槍。換崗的時間開始沒有鐘錶,只好用點香的辦法解決,由帶班的負責叫,直到1944年後才有鬧鐘。帶班的都是班以上幹部。中隊幹部負責值班,都要查崗、查哨和查鋪。 晚上的口令,有時用簡單的口哨來區別,吹一下或者兩下等。大多用單詞,如「鬥爭」、「戰鬥」、「殲敵」等等,任意規定。一般都用一些與抗日和鼓舞鬥志有關的詞語。開始因部隊小,又集中在一起,所以口令就由支隊部掌握。後來,部隊擴大了,各中隊每天的口令,由各中隊掌握,逐天更換。 我們在浦東這塊狹小的土地上打遊擊,原地宿營的情況是很難得的,不管下雪還是落雨,都必須走。只有在走的中間,才能爭取主動權。部隊行軍,完全靠兩條腿走路,所以非常辛苦。浦東農村的青紗帳起來後,那就是我們部隊活動的黃金時節,河浜兩岸都有茂盛的稈棵、蘆葦,隔浜就不易被人看見,加上分散的自然村宅,這對我們部隊的行動非常有利。行軍時我們這些指揮員,一般都是走在部隊的前面,便於處理突然發生的情況,中隊或區隊幹部必須有一人隨尖兵行動,一旦碰到意外的遭遇,就迅速搶佔有利地形,先敵開火,從被動中爭取主動。我們的尖兵為了減少聲響,經常打著赤腳或穿上草鞋在隊伍前面開路。 在行軍、作戰中,我們信守的原則是:平時,安全第一,其他次之;戰時,勝利第一,其他次之。長年累月的夜行軍非常艱苦,容易疲勞,有時邊走邊打瞌睡。比如,打蘇家碼頭和鎮壓鶴沙漢奸,我們奔襲和急行軍,由於極度疲勞在完成了任務往回走的時候,不少人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邊走邊睡覺。特別是在下半夜行軍,露水大,常常把衣服搞得很濕。雨天行軍更苦,路上走的人一多,就越走越滑,後面常常有人跌倒。如果在河邊行軍,也有滑到河浜裡去的。偶爾也用船行軍的,但用船行軍目標較大,不太安全,又興師動眾,多用民力,如果碰到敵人,一下子又展不開兵力,所以極少使用。 當時我們支隊部有十幾個人,除我和張席珍外,還有秘書鮑季良同志兼黨總支書記、參謀楊明德同志,以及幾個小通訊員。他們是十幾歲的小鬼,所以稱他們為「小鬼班」。支隊部的「小鬼班」,最早是杜銳等,接著有金文華、董金根、潘海根同志等。這些「小鬼」苦大仇深,階級覺悟高,打仗機智勇敢。我們領導一天也離不開他們,與他們感情也特別深。小戰士們不僅偵察敵情,傳送情報,參加戰鬥,甚至也去執行一些特別任務。 支隊部有個短槍隊,人數不太固定,少時僅五六人,多則一二十人,主要任務是偵察敵情、保衛支隊部和執行一些其他的特殊使命。我還任命了好幾個副官,有張副官、李副官、王副官等,有些記不清了。副官主要是為執行支隊的臨時任務,為方便對外活動而設立的。他們有時在部隊,有時在外面,也做保衛工作。朱伯英同志也是我部的副官之一。部隊北撤後,他留在浦東,成為「浦東總隊」一個主力中隊長。一次敵人把他抓住,關進死牢,在要槍斃他的前一天,他和另外兩個同志挖牆洞越獄逃出,一直堅持鬥爭到解放。支隊部還有二三個炊事員,一個顧生祥,一個姚小篤,還有一個寧波師傅,名字忘了。後來部隊大了,飯師傅也多了幾個。一般每隔一周,我們支隊部的幹部,總要自己動手做一天飯,好讓炊事員同志休息一下。在部隊裡,炊事員是最辛苦的,每天起身最早,睡得最晚,行軍時負擔也最重。我們的炊事員年紀都比較大,如炊事員顧生祥同志,那時他已40多歲了,而我才二十七八歲,所以在行軍時我也常幫他挑挑東西。我們支隊部還有挑夫。我的挑夫是張朱家宅人,姓李,大家都叫他娘舅,聽說前些年剛去世。鮑季良同志的挑夫叫王琴香,已病故,奉賢東新市人,他的年齡也較大,所以也叫他娘舅。後來,每個中隊也派了一個公勤人員,也是「小鬼」,幫助中隊幹部做些雜務,來了客人負責燒茶招待。1944年3月以後,各中隊也建立了伙食單位,在行軍時,中隊幹部亦經常幫助炊事員挑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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