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傳記·回憶錄 > 我與浦東抗日遊擊戰 | 上頁 下頁
三六


  徐根海犧牲後,徐家由他愛人當家。他愛人具體名字不知道,大家都喊她「南頭人」。據說,她是工人出身,人非常能幹。徐根海去世後,這個令人尊敬而苦命的「南頭人」,繼續為我們挑起了儲存糧食的擔子。她還派家裡老傭人周夢林,為我們送情報。這個儲糧點隱蔽得非常好,一直到抗戰勝利。

  像徐根海和他的愛人這些浦東群眾是不能忘記的。沒有他們的支持,我們淞滬支隊是難以成長和發展起來的。

  §4.支援浙東根據地

  1943年夏以後,由於遊擊活動區的逐步擴大,收繳愛國捐的地域也擴大,我們不僅能在南匯全縣收到愛國捐,奉賢的5個區中我們也能收到3個區。當時,地方上有人還向我提議,在黃浦江上設卡收稅,說只要用我們的名義就行,收到稅後給他們一點報酬。但我考慮到我們部隊自己沒有那麼多人去搞,由地方武裝部隊去幹,弄不好要敗壞我們名聲。所以,除了1944年在三灶一帶海港收過稅外,沒有同意在黃浦江設卡。

  我們的財政是自給有餘的。我們把多餘的錢,一部分送到浙東;有一部分換成硬通貨積存起來,有的還入股投資。最後在大軍北撤時,全部帶到了蘇北根據地。糧食我們是吃不完的,駐地寄存一些,還組織調運到浙東遊擊區去。為此,我們專門建立了一些秘密錢糧轉運站,解決錢糧兌現、轉移和貯存的工作。

  周浦是南匯重鎮、交通樞紐,是浦東地區貨物進出口要地,敵人重點把守。1943年冬,我們決定在周浦建立一個糧食儲存轉運點。

  為了便於掩護,我們請奉賢地方上有些聲望的、與我們關係密切的吳仙鶴先生在周浦鎮上開爿米行。當時,吳仙鶴的「守望隊」已交給我們部隊,吳雖然沒有參加共產黨遊擊隊,但他的一些骨幹都參加了我們隊伍,有的成了共產黨員。我們向他說明情況後,吳同意幫助我們。經過一番準備,在周浦「長豐米行」掛牌開張。吳選了兩個可靠的人當幫手,都是他家鄉梁典一帶人。一個叫陸良弼,做糧店的帳房先生;另一個是朱剛的朋友,叫肖仁傑,當經理。從表面看,長豐米行與其他糧行差不多,但實際上這個米行有三個任務:第一,為我們部隊購買和囤積糧食;第二,組織調運,其中相當大部分運到浙東去,有時一次就要有好幾百石米;第三,收集情報。糧店在開張時,為了掩護,還請敵偽一些頭面人物捧場。但不久還是被日軍藉故封掉了。被封後,吳就通過關係,送錢說情,繼續開張營業。吳仙鶴通過一番活動,當上了周浦的偽區長,有了這個合法身份,當局對長豐米行就不敢隨便得罪了。吳仙鶴同志對浦東遊擊區的發展是有貢獻的。他後來是奉賢縣政協委員,現已去世。

  奉賢蔡家橋北面的莫家宅,有個小地主叫莫海珊,是周家弄鄉的鄉長,比較靠攏我們。他的家也是我們的一個重要的錢糧儲運點。他利用自己的合法身份,幫助我們換「劃條」(即期票,也可當鈔票用),經手的款項比較大。當然,他也有一定好處,「調頭寸」得來的盈利歸他。我們有一部分資金就寄存在他那裡,供我們部隊隨時取用。「清鄉」期間,莫海珊被人告發,被日本人抓去嚴刑逼供,他嚴守機密,守口如瓶,後在多方營救下獲釋。莫出獄後,我立即乘了一隻槳划船去慰問他,稱讚他為抗日做出了貢獻。他出來後仍繼續為我們工作。1945年7月,當時已經投誠馬伯生的黃志英,帶了10多人去威逼莫海珊,要莫拿出我們存放在他那裡的錢物。莫海珊知道黃已叛變,堅決不給他。黃就把莫海珊和他的大兒子莫良才殘酷地殺害了。莫海珊是開明士紳,他和他兒子也是為抗日而犧牲的,我們要記住他們。莫海珊留有兩兒一女,有個兒子好像叫毛囡。

  工商業者王家傑,是鮑季良同志的表兄。他擁護抗日,支持子女參加我軍。他敢冒風險,為我軍代買西藥、白報紙、布匹等軍用物資,並想方設法運送到浦東或浙東。他還為我們代買了橫淝大新紗廠的股票,給我們安插了一名工作人員在廠裡,作為我軍在橫淝鎮上的耳目。

  其他一些工商者,如我軍活動地區一些小鎮上的糧行、藥店等,大多傾向於我們,他們也積極為我們購買、寄存、運送糧食和其他物品,為浦東抗日做出了貢獻。

  §5.一分一毫,來之不易

  在開展經濟工作中,我們也有幾個同志獻出了生命。像奉賢的徵收主任衛民同志,被叛徒黃志英殺害了。後來接替他的張圮同志,也被叛徒張阿六(與川沙土匪頭子張阿六是兩個人)殺害了。我們部隊的經費,一分一毫,來之不易啊!

  它是勞動人民的血汗,也是我們戰士的血汗。

  張圮同志又名張妙根,原是「吳仙鶴守望隊」的,家住奉賢奉城附近的白衣聚。張任「守望隊」書記員,即文書。他同朱剛、朱守藩、張四福、湯一鳴(後加入共產黨,已犧牲)等,都是這個守望隊的骨幹。1942年初,這個守望隊集體參加了我們的部隊。

  張圮同志的特點是小心謹慎,作風正派,適合做經濟工作。後來他擔任徵收主任,負責奉賢縣境內收救國公糧代金,身邊常帶許多現鈔。當時,張圮帶有一個短槍隊,經常活動在奉城的洪廟到新場一帶。

  張阿六原名張明生,是張圮的同村人,也是小學的同學。張阿六思想墮落,拜鬼子的翻譯陳方章為老頭子。張圮在洪廟一帶活動時,老百姓把張阿六的惡端告到了張圮那裡。張圮把張阿六叫來,嚴詞訓斥,張阿六苦苦哀求,表示願意改邪歸正,為抗日做些事。這樣,張圮就原諒了他,並介紹到我們部隊,隨同張圮所帶的短槍隊活動。但單獨活動一多,張阿六背著張圮又幹了不少壞事。我慢慢地也聽到了一些風聲。1944年的春天,我以部隊需要人站崗放哨為理由,把短槍隊調回支隊部。張阿六對此極為不滿,我單獨找他談話,嚴肅地對他進行批評教育。

  有一天,支隊部派了一個通訊員,同張圮一起帶了瞿雲章、倪雲飛、夏阿二、張阿六以及泰日橋附近的另一個人,去奉賢執行任務。第一夜,他們住在新場南面,沒有事。第二夜,在泰日橋東南、資福寺廟北面的一家三開間門面的獨家野村宿營。到第二班崗時,張阿六、倪雲飛這兩個傢伙,鼓動夏阿二,趁其他人熟睡之際,開槍殺害了張圮、通訊員和泰日橋的那個同志。瞿雲章、衛夢生因是張阿六的親戚,才未遭毒手。

  瞿被槍聲驚醒後,看到張阿六正將張圮同志身上的錢,塞進自己的口袋。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瞿心裡明白了。張阿六先是對瞿謊稱「手槍走火,誤殺了張書記」。後又赤裸裸地說:「支隊部不信任我。」當瞿雲章問他下一步怎麼辦時,張拍了拍身上的「快慢機」,說:「有這只『旁開門』,到哪裡吃不了飯?」瞿又問:「家庭怎麼辦?」張惡狠狠地說:「我預備家裡出十隻棺材!」瞿雲章想想不對頭,他們的出路只有兩條,要麼投降鬼子做漢奸,要麼當土匪。這兩條路瞿認為根本走不通。可是馬上反抗又不行,只好先跟著他們,慢慢再想辦法。瞿雲章知道夏阿二平時還有點孝心,在向南逃竄的路上,就用家庭、父母等利害關係,做通了夏的工作。到了平安偷鴨欄附近,他們三人乘張阿六、倪雲飛睡熟時,用斧頭把兩個壞蛋幹掉了。

  當我們得知張圮等同志遇害的消息之後,立即派人到資福寺那裡收殮他們的遺體。恰巧碰上瞿雲章、夏阿二和衛夢生等提了張阿六、倪雲飛的兩穎人頭以及張阿六搶去的東西,趕了回來。

  張圮同志未入黨,但我已經找他談過,準備發展他。事實上我們已把他當黨員使用了。張圮等同志遇害,是我們部隊的一個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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