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傳記·回憶錄 > 我與浦東抗日遊擊戰 | 上頁 下頁


  ※第四章 二下浦東的前後

  §1.周達明同志來浦東

  我從朱家宅養傷回部隊不久,東路指揮部派周達明同志來我們部隊視察。這次視察,實際上是東路指揮部為淞滬地區發展遊擊戰爭新部署作準備。

  新四軍東路指揮部成立後,譚震林同志為發展江南武裝,採取了一系列措施。1940年10月,東路特委將浦東工委和青昆嘉中心縣委合併,成立中共淞滬中心縣委,顧德歡任書記,周達明、呂炳奎、金子明、謝永康為委員。轄浦東工委、昆山縣委、嘉定工委、青浦工委以及浦南地區與吳江地區。淞滬中心縣委為配合新四軍葉飛部隊的東進,在浦西發展了抗日武裝力量。周達明是新四軍東路第三支隊(青昆支隊)的參謀長。三支隊有300多人,在蘇、常、太、青、昆一帶活動。支隊長是溫玉成,副支隊長是呂炳奎、顧複生、陶一球。

  周達明同志是由地下黨交通護送來浦東的。他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濃眉大眼,英俊瀟灑,是久經戰場考驗的紅軍幹部,鬥爭經驗豐富。我們部隊從東路受訓回來的一些指戰員也是認識他的。他對我們部隊也有一定瞭解。這次他是來實地考察,檢查我部裝備等情況的。

  周達明同志來到後,我們向他詳細地介紹了部隊的建制、人員、武器來源和活動方式。他也隨部隊活動了一段時間,熟悉和瞭解部隊的幹部和浦東的鬥爭環境。他對我們部隊評價很高,稱讚我們部隊政治、文化素質高,說:「這是一支頑強得可愛的隊伍。」我們向他介紹了幾次打擊敵人的戰鬥經過,他聽後對我們戰士同仇敵愾、英勇殺敵、不怕犧牲的精神十分讚賞。周經過考察後,最後與我們商定了浦東「五支隊」和浦西「青昆支隊」兩支部隊會師的時間和地址。初步確定在3月份,地址是松江的天馬山小昆山一帶。周說回去後他就帶部隊過來。

  §2.天馬山會師受挫

  1941年春,東路指揮部為了打亂敵人的「清鄉」計劃,並把浦東和浦西兩塊抗日遊擊區聯成一片,指令顧複生接任青昆支隊長,在中心縣委統一領導下,打通黃浦江交通,兩個支隊會師於松江的天馬山。

  1941年3月,青昆支隊執行會師天馬山命令。參謀長周達明率領青昆支隊100餘人,來到澱山湖謝石關,由於叛徒殷丹天告密,突然遭到「忠救軍」袁亞承部1000多人的圍襲,經過一晝夜激戰,周達明同志和中隊長范守廉及全連80多名指戰員壯烈犧牲。

  青昆支隊的這一不幸遭遇,我們浦東還完全不知道。

  我當時在反「掃蕩」中被丁部打傷後,不能隨部隊行動。部隊仍按「兩支部隊會師」的指示,由張席珍同志率領一大隊,在泖河東邊葉榭塘的氽來廟渡過了黃浦江,進入松江、金山地區。部隊西進途中,在莊行、葉榭一帶同頑敵發生了一次遭遇戰。敵機槍封鎖並包圍了我們。怎麼辦?我們一位戰士叫秦洪福,是一名機靈的老兵。他朝地上一滾,打幾槍;再一滾,再打幾槍;在第三滾後,又是一陣猛射,就在這三滾三打中間,把敵人的機槍火力吸引了過去。其他同志,趁機沖了出來。

  渡江時,由於黃浦江水流湍急,尹祖根同志不幸落水犧牲。部隊渡江後,因為缺乏群眾基礎,情報不靈通,失去主動權。相反,敵人的情報很靈,他們很快發現了我們的意圖,對我部進行圍攻堵襲。

  我們部隊到達天馬山一帶之後,在那裡一直轉了三四天,打聽不到會師的部隊。再久留必然危險,只得把部隊拉回浦東。

  回浦東後,通過地下交通,才知道周達明同志已經犧牲,部隊幾乎全軍覆沒,剩下的幾個人被迫撤回青昆地區。天馬山會師,由於國民黨頑固派的暗算和阻撓而失敗了。我們進一步認清了國民黨政府反共反人民的真面目,也為失去優秀指揮員周達明同志而萬分痛惜。

  §3.參加「江南參觀團」

  我軍天馬山會師受挫後,國民黨「忠救軍」加強向蘇常太澄錫虞新四軍根據地的進攻,日偽也開始了對蘇常太地區的「清鄉實驗」。

  為了打退敵偽頑的反共高潮,開闢新的遊擊區,江南區黨委東路領導決定,中共淞滬中心縣委擴建為中共路南特委,統一領導滬甯鐵路以南、蘇嘉鐵路以東地區。任命顧德歡為書記,姜傑為副書記,呂炳奎、金子明為委員。東路領導認為必須注意海島及淞滬周邊地方的發展工作,故又將「海北」,即浙江省平湖、海鹽、嘉興、嘉善等地區的抗日工作,劃歸路南特委領導。當時,在中共路南特委的領導區域裡,除了浦東是以武裝割據為主外,其他地方基本上是秘密工作。

  關於浦東地區的工作,路南特委決定,金子明、張席珍和我三人離開部隊,參加由中共江南區黨委組織的「江南參觀團」,赴蘇北新四軍抗日根據地參觀學習,另派東路的蔡群帆同志前來接替我的工作,任「五支隊」教導員。蔡群帆同志是浙江寧波人,他是東路三支隊的。同來的還有到東路受訓的林有璋、沈光中、淩漢琪、潘林儒、夏治行等同志。

  自從黨派我到浦東帶部隊以來,我和張席珍都沒有離開過部隊。去過新四軍抗日根據地學習的同志回來都講受教育很大。我們也很希望有機會去開開眼界。

  由於我們是從秘密黨員轉過來的,到了部隊仍舊沿用秘密黨的一套,什麼都是個別進行,開個黨小組會,怕人知道,躲到竹園、小屋或牛車棚裡去。那時,我還兼做民運工作,工作雖在做,但還沒有懂得毛澤東給部隊規定的三大任務:工作隊、戰鬥隊和宣傳隊。部隊上課的教材,除「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講的大多還是在香港工廠裡學的什麼是資本主義?什麼是社會主義?戰士們感到很新鮮,也受教育,但變化少。就是部隊的一些生活習慣,開始也沿用舊軍隊的做法。例如一天只吃兩頓飯,完全不適應打遊擊的鬥爭環境。那時,敵人常常在拂曉發動進攻,我們只好餓著肚子打仗。後來才像東路那樣,改成一天三餐,並且早晨還吃乾飯。有關抗日根據地,只是書本上的概念,實際是什麼模樣不清楚。金子明同志去東路彙報我們情況時,譚震林同志批評我們是「棺材板作風」,意思是太死板了,不從實際出發放手幹。所以,組織上調我們去參觀學習是很有必要的。

  §4.途中遇險

  出發的時候,我們三人是同行的。乘火車到了無錫,因為等船,金子明去茶館喝茶,我與張席珍出於好奇心,想看看人稱「小上海」的無錫城,就進了城。

  進城時,站崗的日偽軍沒有檢查。可是出城時,卻要看「派司」(「良民證」)。張席珍身上帶有一張「派司」,先出去了。我沒有帶那個東西,只好碰「運氣」隨機應變了。我走上前去對偽軍說:「我有急事去城外,『派司』忘記在家裡了。」但說什麼也不行,非要我回去拿「派司」才能出城。沒有辦法,只好重新回到城裡,一時想不出如何辦。抬頭看見城裡公共汽車可以出城,就乘上汽車看能不能混出去。誰知車子開到城門口,又被這個偽軍攔住要檢查「派司」。偽警看了我一眼,說:「唉!你怎麼又來了?」我對他說:「老總,幫幫忙,我有急事出去。」「不行!要看『派司』。」這時,公共汽車上有個多嘴的說了聲:「說不定他是新四軍。」我想,這裡是不會有人認識我的,就泰然地說:「你不要瞎七搭八,『派司』忘記在家裡了!」既然出不去,我又重新回到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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