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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28、全家又被拆散】

  楊成武的「惟恐身有不測」,不是沒道理。一路沿著「文化大革命」而膨脹發展起來的林彪集團,終於從1970年8月的廬山會議(中共中央九屆二中全會)開始走上末路,連續遭到毛主席、黨中央的打擊,政治地位岌岌可危。於是,便暗中加緊了篡奪黨和國家最高領導權的一系列準備活動。其中,包括對若干重大「專案」的清理。22日這個不祥的日期總盯著楊成武一家。1971年1月22日晚,林彪集團在河南軍隊的黨羽王新,率領二十多個武裝軍人,開車悄悄駛進香山寺,停在已沉睡的小灰樓下。

  楊俊生已發高燒4天,渾身熱得像火炭,模糊中聽到樓梯上一連串雜亂的腳步聲,一群人帶著寒風沖進屋內。「起來,起來!滾出去」的吆喝,夾雜著小弟小妹的驚叫,亂成一片。楊俊生昏昏沉沉地被幾隻大手粗暴地拽到走廊上。身著單衣的弟妹們被排成一列,周圍站滿了軍人。姐姐挺立著,沉著而剛毅。父母屋門口,堵著四個大漢。父母正與他們激烈地抗辯。彭鐸站在隊前,像押解囚犯般挨個點名:「楊毅生!楊俊生!楊東勝!楊東明!楊……馬上收拾一下,跟我們走!快點!」「不能帶走孩子!要走帶我們!」父親邊喊邊向外沖。「那是我的孩子,你們不能這麼幹。」母親哭喊著。俊生看見母親的胳膊從大漢的腋下伸出門外。

  在大漢們的強制下,孩子們在黑暗中匆匆劃拉了點衣服,一個個又被拽著拖向樓梯口。俊生看見母親早已泣不成聲,挨個喚著孩子的名字:「毅生——俊生——東勝!」大弟東勝被拖在俊生前面,他邊掙扎邊憤怒地喊:「放開我!我要和我媽說句話……」俊生身邊的姐姐,堅決不讓那些人碰她,她邊走邊向僅露出上半身的父親喊:「爸爸,一定要堅持住!千萬堅持住!」「我們一定回來!一定……」俊生被一左一右兩個大漢架著、拖著,虛弱得已邁不出步……她硬抬起頭,看見了淚洗滿面的母親,難受地正盯著她。她用盡全力,只吐出微弱的聲音:「爸媽,我們走了……你們千萬要活著……等我們,那囑咐……我記住了!」俊生身後響起小弟小妹的哭喊:「爸、媽,保重啊——」黑漆漆的樓內一片混亂……

  突然,爸爸用洪亮的聲音喊道:「聽我講幾句!」走廊上頓時變得鴉雀無聲,他嚴肅地說:「看來對我們的迫害要更加重了,現在我向你們提3條要求:第一,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不要做對不起祖國、對不起人民的事;第二,不管環境多惡劣,絕不要自殺,不要做懦夫。你們要記住,我不會自殺的。如果我死了,那一定是吳法憲一夥殺害的,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把真實情況向黨中央、毛主席報告;第三,你們已經走上革命道路。革命不是一帆風順的,有困難和挫折,也有流血和犧牲,你們無論在哪裡,都要為革命而鬥爭,甚至獻出生命。」楊俊生突然發現:姐姐剛被推上一輛車,車門就被「嘭」地關死……

  「不好」的念頭一閃,俊生甩開抓住她的人,撲向那輛車:「姐,別走,別……」腳下一絆,撲倒在地,右胳膊摔在廢棄的方石上,鑽心地痛,血順著袖筒淌下來。那汽車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楊俊生沒想到,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的這場分別,竟是她與姐姐的最好訣別!俊生與弟妹一起,被趕上另一輛車,向香山寺後面的一條道駛去。香山寺被拋在後面。媽媽的哭喊聲越來越遠……漆黑的車廂突然一顛,俊生覺得右臂鑽心痛,手一摸,血成了硬塊,衣服已黏在肉上,身邊的大妹東榮湊過來想安慰她。

  「不能動!不許說活!」黑影裡傳來幾句呵斥。第二天上午,車停下了。車後門被打開,外面有兩個陌生人,冷冷地問:「哪個是楊俊生?下來!」俊生腳剛落地,背後就扔下自己的行李。她一轉身,車已走了,黃塵中傳過弟妹沙啞的喊聲:「姐,別走,你別走啊。」「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為什麼不在一起?」楊俊生胸中竄起怒火。

  這是一片廣袤的土地,空寂、荒涼。遠遠的圓丘旁,有排孤零零的小平房,幾棵枯朽的老樹不死不活地散立在平房周邊,偶有烏鴉盤旋飛落。3年了,楊俊生從未置身於如此開闊的大自然原野,享受陽光的愛撫……「快走!」不遠處的兩個人停下來喊。她彎身提起行李,費力地往前走。

  事後知道,這裡是河南滑縣解放軍第五十四軍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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