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雙槍老太婆 | 上頁 下頁
八九


  夏林說:「咋沒有女的,你的孃孃還是個隊長哩。」「孃孃會打槍打仗嗎?」

  「怎麼不會,你孃孃還會兩手打槍哩。她帶我們打了多少次仗,把楊森這個耗子精打得嘰裡哇啦的。不然,我們的隊伍會開到這裡來駐嗎?」

  「我想去,行不行?」

  「行呀,只要你爸爸媽媽答應,向你孃孃一說,准行。」

  夏林這一說,徐大妹更高興了,我每次去,她總是挽著我問這問那的,硬要跟著我走。雖然我頂喜歡這孩子,再說身邊有這樣一個女孩子,也有很多好處,但是人家老兩口就靠這個孩子磨豆腐維持生活,將來還靠她養老,怎麼能隨便帶走,所以不過說笑而已。

  一天晚上,徐家來了許多年輕妹子。我們一去,徐大妹就要夏林唱歌,夏林不好意思地唱了幾句,徐大妹說:「夏叔叔,你唱得好,教我們唱嘛。」

  夏林說:「我不行,去找陳仁勇來,我都是向他學的。」徐大妹問:「哪個陳仁勇?」

  我說:「要攀這門親,你要喊舅舅。夏林,去喊他過來。我們好久沒有聽他唱歌了。」

  不多一會兒,陳仁勇來了,一進門就問有啥事情。「要你來教唱歌。」

  「教哪個?」

  我指著徐大妹:「就是這些妹子。」

  徐大妹拍著手說:「歡迎,歡迎,舅舅唱一個嘛。」其他的女孩也跟著拍起手來。

  我說:「你是舅舅,說話要有個分寸,唱歌要有個高低,不要亂唱啊。」

  陳仁勇一向是個厚臉皮,我這一說,他倒不好意思了,想了一下,說:「那我就唱個新編的山歌吧。」說著清清嗓子,就唱起來:

  青杠葉,青又青,
  妹送我郎去當兵,
  郎呀郎!當兵你莫投錯門啊,
  要當就當自衛軍,自衛軍……

  妹子們聽了,捂著嘴直笑,有點害羞的樣子。

  我說:「他過去總是愛唱妹呀妹的,今天又唱起郎呀郎的來了,怪難聽,另外換一個調門。」

  陳仁勇做了個怪相,又唱起來:

  青杠樹,皮皮兒薄,
  買個花豬兒養不活
  ……

  不等他唱完,妹子們笑得前仰後合的,直不起腰來,我直喊換一個再唱一個。陳仁勇又唱,又教,小小的豆腐店,差點沒把房頂鬧翻了。

  第二天,陳仁勇把我拉在一邊,悄悄地說:「大姐,我看夏林和徐大妹兩個有點那個意思。」

  我說:「不要亂說。」

  「啥子亂說,明擺著的嘛,這個媒該你去做。」

  我說:「怕不好,別人說我們看到好妹子就要帶走。」

  「怕啥子?我們鬧革命,難道要當一輩子和尚不成?」我說:「好像聽她媽說過,要放有錢的。」

  「有錢的?地主就有錢,放地主就好?一朵鮮花插在牛屎上,多可惜。再說,二天我們把地主打倒了,當個地主老婆,有什麼好?不行,叫夏林膽大點,去求婚。」

  陳仁勇就把夏林拉到我面前來。夏林一本正經地說:「不行,現在我們革命這麼艱難,還要弄個包袱背起幹啥?」陳仁勇說:「啥子包袱喲,人家這樣勤快能幹,不要你養。」「不,這不行,我們隊伍不知哪天開,我走了丟下人家誰管?還有她的爹媽怎麼辦?」

  「那先訂婚,二天有機會再結婚嘛。」

  「二天,什麼時候?我們開到什麼地方也不曉得。要是我犧牲了,別人年紀輕輕的守活寡,那才問心不過哩。」陳仁勇眼睛一瞪說:「嘿,鵝頸子那麼長也有個下刀之處,你咋簡直像根四季豆不進油鹽,連水都潑不進了?」我笑著說:「夏林,咋這樣沒有志氣,還沒結婚就說死。怕啥子?叫徐大妹上山打遊擊,同我們一道,由我負責。」夏林不開腔了,低著個腦殼,半天才說:「反正我做不了主,看大哥大姐你們怎麼說,都行。」

  陳仁勇指著夏林的鼻子說:「嘿,你這成啥話,又不是包辦婚姻,你們是自由戀愛嘛!大姐,你說呢?」

  正說著,唐俊清也進來了,一聽說這事,抓住夏林的手直說:「嘿,夏林,莫穩起,這下子我們要巴到大姐當老輩子,好好生生吃頓喜酒了。」

  我說:「你莫亂鬧,事情還沒成,鬧開了多不好。」唐俊清說:「大姐,莫說得那麼嚴重,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正大堂皇,怕啥子?我們不說,過兩天他們自己都會說。

  你看,夏林一天不去推磨,那徐大妹就要來找他。」

  夏林說:「老唐,你莫亂說,我沒那個意思。」唐俊清說:「嘿,沒有哪個意思?人家對你那麼好:『夏叔叔,你的衣服我給你洗了,你換不換?』還有,那天你同徐大妹到河邊去洗衣服,洗了那麼半天,都說些啥子?」我說:「大家莫在這裡說七說八的了,依我看,夏林今年二十八了,上回我給周輝同說媒的時候就答應過他,現在既然大家都認為徐大妹合適,就一起設法成全了。其實我看徐大妹也有意思,背後裡可誇她夏叔叔呢。我開她的玩笑,她說莫亂說,人家是幹革命的,當隊長,還瞧得起我們磨豆腐的小戶人家?我看沒問題。」

  唐俊清立刻拍手打巴掌地說:「要得要得,我來當這個媒人。」我一聽,就說正好,那你就去跑一趟徐家吧。唐俊清一看說真了,連忙伸了一下舌頭說:「我才不敢啊,那老婆子厲害得很。」

  陳仁勇說:「你這個人想吃豬腦殼,又怕做媒,想當泥鰍啊,又怕泥糊眼。這樣怕狼怕虎的,你還革命呢!」「唉呀,你莫說得那麼深沉,我去!」唐俊清沉不住氣了,說著就跑了出去。

  一頓飯工夫,他興沖沖地跑回來說:「她老人也沒問題,成功了。」

  大家都問他是怎麼說的,唐俊清又比又劃地說:「我剛走出門,就碰到徐老頭來了,我就約他到營房隔壁的一個小酒店去吃酒,七說八說就扯到了他女兒的婚事上。我說:徐老伯,你家大妹要說個什麼樣的人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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