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雙槍老太婆 | 上頁 下頁
八七


  名冊和清單送去以後,當天晚上就撥了兩營人的炊事用具,指定了出糧地點,軍服也發了一部分,還送了兩千塊錢過來。

  玉璧和老劉政委正高興,忽然有人進來,說葉濟葉旅長派了一個副官和幾個士兵過河來了。玉璧和老劉政委互相看了一眼,說:「仲生,你先出去看看。」

  李仲生出去,一眼就看見我們派在葉濟身邊的鄭濤。鄭濤沒開腔,旁邊有兩個兵大吃一驚,:「唉喲,李副官,你在這裡呀?」

  李仲生一看,是原來嚴定禮手下的兩個人,就沒好氣地說:「有啥奇怪的,看到駱駝就說是馬腫了背,我到這裡來不得?」

  那兩個兵見他臉色不對,連忙賠笑說:「哪裡哪裡,我們是說好久看見你了。你們這裡,嘿嘿,你們這裡好謹慎啊,在自己的營盤裡,還個個都插著雙槍。」

  李仲生不理他們,只和那個副官搭話,問有什麼事情。那副官說:「葉旅長回廣安了,請刁團長、姚營長和陳營長過去吃飯。」說著就把帖子送過來。

  把幾個人送走了,仲生才進來,把請帖遞給我,嘖嘖嘴說:「大姐,你的口福好,這回帶上我也去吃一頓吧。」

  我看了看請帖,很精緻,正兒八經的樣子,就遞給老劉政委說:「這下子我們都成貴賓了,這個請過去那個請過來的。是不是在長生寨挨了打,來設鴻門宴了?」

  玉璧看了請帖,說:「這個禮數不對了,行客拜坐客!葉濟才到廣安,該我們請他,給他接風嘛。」

  老劉政委說:「就是,我們好生鋪排一下,請他來吃飯,老廖好趁熱打鐵,跟他好生擺談一下子。」說著大家研究了方案,完了玉璧說:「仲生,你再去跑一趟,按我們剛才說的,請葉濟過來吃飯。」

  李仲生一聽,說:「又叫我去呀?要真的擺起鴻門宴,不就把我扣在那裡了?」

  玉璧說:「你怕什麼,我們這麼多人駐在這裡,連廣安的城防治安都是我們包了的,真的扣了就去把你搶出來。」李仲生想想,同意了,剛跨出門又轉來,說:「莫忙,夏林你要跟我一路。」

  夏林譏笑他說:「你怎麼是這膽子,撿個螺螄也要找個伴。」

  李仲生說:「怕我倒不怕,我只擔心要是把我扣留了,連放信的人也沒有,那才不好哩!我就是撿螺螄也要找個伴,走,一道走!」

  夏林沒辦法,只好和李仲生一起走了。

  葉濟聽說我們請他,有點害怕,不敢答應。李仲生就說:「葉旅長你放心,你不是請我們廖大哥到廣安來嗎?就是廖大哥請你呢!」

  葉濟一聽說是廖玉璧請他,更猶豫了。鄭濤就在旁邊說:「人家廖大哥,是講信義的。我們在長生寨打人家,一說辦交涉,人家就停了火,你隨口請人家到廣安來,人家就來了。現在請你你不去,二天要遭笑話,何況這兒守在我們家門口,人家現在又是楊漢印的隊伍了,未必當真就沒個禮數?去吧,我和鄭寧給你保駕。」

  鄭濤和鄭甯是兩弟兄,都是我們的人,兩個槍法都好,平時練武拿天上飛著的小麻雀作靶子,彈無虛發,現在兩個都是葉濟的貼身保鏢,被葉濟收成了乾兒子。葉濟見他倆都極力慫恿,就同意了。

  天擦黑,葉濟穿了身便服,帶著鄭濤兩弟兄過來了。玉璧迎出營門外,和他手挽手地走進來。葉濟一看,門口只有我和夏林,李仲生背起手,走來走去的,都沒帶槍。他有些莫名其妙,正發愣,老劉政委迎出來,玉璧互相做了介紹,就進屋了。

  玉璧今天不知怎麼的,裝氣派,一會喊「瓜子!」一會兒又喊「開水!」就像支使傭人一樣。夏林見我煩,他就進進出出地忙,我坐在外面,聽他們說。

  玉璧說:「葉旅長,對不起,讓你受了驚。」

  葉濟說:「哪裡哪裡,是我不知底細,冒犯了廖大哥,請多多包涵。你們的人,槍法真好。」

  玉璧打了個哈哈,說:「好什麼呀,葉旅長,你們受損失了。」

  葉濟擺擺手,說:「我手下的那些草包,怎麼經得起你們打,你們連一個小娃兒都會打槍,聽說是您的小少爺?」玉璧說:「不是我的,是另外一個弟兄的,他父母都死在楊森手裡,我就收養了。我的還小,一兒一女,在外面讀書。」葉濟聽了這話,不開腔了,停了一會兒才說:「廖大哥,您也知道,我是端人碗受人管,身不由己啊。」玉璧說:「我知道,廿軍是楊家的天下,你不是嫡系。別看楊漢印大字不識兩個,糊塗蛋,他比你這個沒實權的副旅長管用。你再替楊森賣死力,恐怕到時候還是和雷忠厚一樣,丟在一邊晾起來。」

  提起雷忠厚,葉濟不開腔了。他倆是好朋友,心情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停了一會兒,聽見玉璧又說:「葉旅長,你也是窮苦人出身,你也曾下過力,當過兵,過了多年的流浪生活,受了不少有錢有勢的人的狗氣;如今你當了官發了財,怎麼就忘了本,反拿起槍桿來耀武揚威地屠殺像你過去一樣的窮朋友?要知道,你們的兵多是窮苦人出身,窮苦人是不願打窮苦人的。你們在華鎣山「圍剿」我們這麼多年,結果怎樣?我們的人越打越多,你們的人越打越少。這一次你們在廣安招募新兵,連鬼也沒有上門的,這難道還不明白嗎?」

  葉濟聽了這番話,不斷地用手巾抹著臉上的汗珠,忽地站起來說:「廖大哥,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說。」玉璧緊接著說:「能夠率部起義,公開倒向我們,當然是我們最歡迎的。不然,也希望你保持中立,不要助紂為虐,這對人民對你們都有好處,希望你三思而行!」

  葉濟背著手,悶著頭,在屋內來回地走著。忽然,他站在玉璧面前說:「廖大哥,你說的都在理。不過,我目前的處境,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地裝聾作啞,我不會妨礙你們就是了,但也希望不要對我有影響。在可能範圍內,我可以替你們做點事,但這事要嚴守秘密,否則,會大禍臨頭的。」玉璧說:「我們瞭解你的處境,希望互守秘密。我們這邊隊伍的情況,我和你在這裡相會的事,也希望你不要向楊漢印和其他任何人談。不然,引起誤會,今後都不好。」

  水開了,夏林有事出去了,我提著水壺,又拿了兩包大炮臺香煙進去。玉璧是不抽煙的,今天破例燃了一支,把煙夾在手指上,見我把水壺放在一邊,轉身要出去,就喊:「把茶泡上!」

  我瞪了他一眼:「你喊誰?」

  玉璧一愣,有些尷尬。葉濟忙問:「這位是——」玉璧說:「是我內人。」

  葉濟連忙站起來,說:「原來是大嫂,你怎麼不早介紹呢!」說完就搶上一步,提起茶壺倒水,邊倒邊說:「我來我來,廖大哥你也是,為什麼不用個人。」

  玉璧說我們這個隊伍裡就這樣,什麼都自己做。葉濟聽了直搖頭,說:「你們共產黨的作風,難得難得,我那屋裡,用了好多人。」

  天已經黑盡了,我點燃了洋油燈。鄭濤和鄭寧幫著把兩桌席擺好,葉濟無論如何要我同桌吃;我不幹,叫夏林去。夏林說明明是叫我去給他們斟酒,我才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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