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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強奪界牌】

  打了桂花場,活捉了林向侯,好戲就開了場。屈元亮和塗清浦帶信來,說近來楊森不甘心屈居廣嶽,又打算把隊伍扯出去參加軍閥混戰,廣嶽的治安就完全交給了夏炯。元亮叫我們再熱熱鬧鬧打上幾仗,最好迫使夏炯和我們講和,以便我們抓緊時間進行整軍,擴大隊伍。

  我們又把地圖打開,大家把目光一掃,不約而同都對準了界牌這個地方。

  界牌在華鎣山的背後,屬鄰水縣管,是廣安、岳池、鄰水三縣交界的必經之地,一邊是懸崖,一面是高山峭壁,只有中間一條獨路;敵人又在附近大修卡子,企圖阻斷我們通往鄰水的後路,斷絕我們車需糧食的供給,這對我們是一個很大的威脅。打界牌和打桂花場不同,地勢這麼險要,只能智取,不能強攻,這就用得著早就安過去的一個釘子——唐二嫂一家。

  唐二嫂的家,原來是我們在山邊大溪口的聯絡點,我們運槍來去都在她家裡歇腳;她也常常上山來,要麼看看唐二哥,幫著大家縫補漿洗,要麼送個信通點情況。隊員們都誇二哥好福氣,娶了個這麼賢惠的女人。幾個月前,敵人來搜山,聽人密告,燒了她家的房子。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既然已經暴露,還是遷遠點為好,乾脆就讓她遷到界牌街上,開了個雞毛店賣點小酒菜,又到敵兵營裡接點衣服來洗,成為我們從山上到鄰水的一個聯絡站。現在要打界牌了,我們就把唐二哥派了回去,讓他和二嫂抓緊收集情報。又組織了一個精幹的突擊隊,悄悄移到靠近界牌的山邊上,密密地放上崗哨,等著二哥二嫂的消息。

  天氣熱起來了,大家輪流放著哨,剩下的要麼聽玉璧上軍事課,要麼抓緊早晚涼快的時候操練。我趁著有些空閒,粗針長線地幫著大家縫補一下衣服。這些小夥子成天猴兒一樣,衣服不是拉個洞就是撕條口,再說是幹革命條件艱苦,總不能讓人家說廖玉璧的隊伍拖衣拖食的。俗話說,笑髒不笑補,洗乾淨補結實,讓這些小夥子們精神些也好。

  這天下午,太陽大得很。我和陳亮佐、陳仁勇、范永安幾個坐在一個岩洞裡邊擺龍門陣,邊給夏林的一條破褲子膝蓋上重補丁。陳亮佐自華鎣會議後,被派到刁仁義刁大哥的隊伍裡,擔任了支隊書記;這次帶了刁大哥的一個小隊,也來配合作戰。我問起他在那邊的情況,他說幸好我讀過幾天書,刁大哥自己不大識字,就是佩服知書識理的人。他之所以願意來投奔我們,就是說廖大哥和你都是上過京城太學堂,家裡又不缺吃穿,還來和這些窮弟兄一起打軍閥打惡人,這就了不起。還說大哥沒得半點架子,打起仗來計謀多,神機妙算的,打一仗勝一伏,便是像諸葛亮一樣。我笑笑,說刁大哥就是待人厚道,綠林中像他這樣的人委實不多,只是他手下那幾百弟兄五花八門的,不曉得服不服你管。陳仁勇說,大姐這你就不曉得了,綠林中的人看重排把。你不記得當年亮佐在羅渡溪的公口裡,是紅旗大管事,排行第五把的陳五哥嗎?來往的英雄豪傑跑灘兄弟,若是越城翻牆,不經陳五哥引見招呼,莫說接駕留客吃喜錢,恐怕還要走不到路,拿話來說的。

  大家正說得熱鬧,遠遠看見夏林來了,押著個浮虜,背了兩支長槍。陳仁勇一見來了精神:「老夏,又在哪裡撿了財喜」夏林一擺手:「嘿嘿,精彩得很,等我把這個傢伙安頓了回來慢慢擺。」

  過了一會兒,夏林空著手轉來了,往青石板上一坐,扯起架子說:「來來來,聽我來擺一段夏二爺打虎的龍門陣。」陳仁勇斜了他一眼說:「大熱天這深山老林的,你又到哪裡去吃了酒?」夏林說:「吃酒?我還差點做了下酒的菜呢。唐老六今天偷奸耍滑的,燃完了兩根香都不來接班,害得我差點喂了老虎。」

  我一聽他說真了,一顆心立即吊了起來,心想這一帶人煙稀少,常有野獸出沒,若是真的遇上了老虎,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可是再看夏林,只是拿頂草帽扇著胸膛,還是吊兒郎當地賣關子。我白了他一眼,說啥子過場那麼多,要說就快說,不說我就走了。說罷將褲子往他手上一塞,站起來就要走。夏林忙起來擋住:「大姐,你就是性急,等我喘口氣嘛!聽評書,也要讓人家開頭扯幾句把子嘛。」

  我們大家又坐下來,聽夏林扯開架式,慢慢說來。「今天下午,太陽火辣火辣的,我戴了一頂草帽在崖邊上放哨。這地方很險,下面是萬丈懸崖,上面是個大石頭,我就坐在大石下面的窩氹氹裡。眼看第二根香燃了半截,肚子也餓了,心想唐老六快來接班了吧,也不曉得今晚黑吃啥子。正想著,忽然感到頭上的草帽一歪一歪的,不像風吹,又不像是什麼打在草帽上。我初先不警覺,一連歪了三下,我才覺得不對頭,往上面一瞅,唉呀!你們猜是啥東西?老虎!這東西坐在我頭上那塊大石頭上,正在用爪子刨我的草帽。我只覺得渾身的肉皮子一麻:咋辦?打嗎?怕槍一響,驚了營,敵人的卡子就在山下面,豈不是暴露我們的目標?再說,我這一打,老虎勢必要撲下來,把我扯下懸崖,那就只有同歸於盡了。打既不能打,跑又不能跑,怎麼辦?一時拿不定主意,乾脆穩起,來個姜太公穩坐釣魚臺,坐著不動,看它搞個啥名堂。老虎停了一下,又抓起來。我怕把草帽抓走,現了相,就把草帽上拴著的繩子緊緊拉著。它東抓,我頭就向東倒,它西刨,我就向西偏,它不抓,我就不動,連氣也不敢出。老虎不知道是啥東西,就在石頭上蹲著。香快燃完了,唐老六還沒有來接班,我心裡只罵他混帳,要是多有個人,也好助我一把。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人,萬一老虎抓掉了草帽,不是送它飽餐一頓嗎?不行,得自己打主意。武松在景陽崗赤手空拳都打死了一隻老虎,我身上有槍又有刀,難道就等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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