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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一)同孫中山的結合

  1915年10月24日,慶齡回到日本。日本密探的報告說,「下午一點半,孫中山乘汽車去東京火車站,一點五十分同宋慶齡和另一位中國女士(可能就是朱卓文的女兒慕菲雅)返回,她們是從上海來的。三人於兩點半到達孫的寓所。」第二天他們結婚。「四點半,孫中山同宋慶齡去位於朱囗的和田瑞律師家中赴宴,晚七點半回家。」

  毫無疑問,他們結婚是在1915年10月25日,但結婚誓約書上填的日期是26日,這是因為按照日本風俗,雙日對新婚夫婦吉利。有人說他們結婚是在一年之前(即1914年10月),即在孫盧離婚之前,這是沒有根據的。慶齡後來寫道,「我們的政敵責備我們在孫中山還有妻室的時候就結了婚」。她把任何關於他們在婚前就已同居的說法斥為「徹頭徹尾的謊言」。

  ①1980年9月16日、17日和25日致本書作者的信,在提到有人重複這些指責時這樣說。

  結婚誓約書是用日文起草的,以便向日本當局登記。這份結婚誓約書現存北京中國革命歷史博物館,它體現了兩性平等的精神。雙方保證「將來永遠保持夫婦關係」,「萬一發生違反本誓約之行為,即使受到法律上、社會上的任何制裁,亦不得有任何異議;而且為了保證各自的名聲,即使任何一方之親屬採取何等措施,亦不得有任何怨言。」締結婚約後,「盡速辦理符合中國法律的正式婚姻手續」。但這一點不可能通過袁世凱政府駐日本的使領館辦到,因為他們正要追蹤和捕殺孫中山。

  ①影印件及譯文載《文物天地》1981年第2期。

  這樁婚事經公開宣佈後,孫中山同宋慶齡總是作為夫婦和同志在一起行動——這種情況當時在中國或者日本都屬罕見。

  主持婚禮的是孫中山在1897年就相識的日本朋友梅屋莊吉夫婦,經孫的事先安排,慶齡在婚前就是住在梅屋家的。參加婚禮的是少數幾個朋友,其中有廖仲愷一家。廖夢醒那時雖然只有11歲,但日文卻已很流利,所以充當了翻譯。

  結婚那天,在和田瑞家中簽署結婚誓約書後,按日本風俗,喝一種小糯米團赤豆湯、唱婚禮歌。廖夢醒問慶齡要她戴的珠串,新娘答應「等你長大了」就給。15年後,她實踐了這個諾言。(當年的女學生這時已成老練的革命者了,不再想到這樣的事情,但收到這件禮物時廖夢醒還是非常高興。)

  廖夢醒在幾十年後回憶道,「在婚禮上,她給我的印象是非常美麗、非常苗條、非常文靜。此後,我常常去看望他們。」

  ①據本書作者多次與廖夢醒的談話。

  接著在梅屋家中舉行招待會。梅屋家是同中國的共和革命有著許多聯繫的地方。孫中山、宋慶齡以及其他在日本勾留的中國革命家同這個家庭的悠久歷史關係的信件以及各種文獻資料十分豐富,並都細心地保存了下來,現在由梅屋的孫女小報珠訪子和她的丈夫小阪哲榔收藏。小阪是東京日比穀公園內著名的松本樓餐廳的主人。這家餐廳是幾十年前由他的祖輩開辦的,同中國的革命歷史也有很多關係。孫中山和他的中國追隨者常常在這裡同宮崎、梅屋和其他贊同他們的事業的日本友人聚會和討論問題。至今在餐廳的前廳裡,仍放著那架慶齡1915年住在梅屋家時曾彈過的黑色立式鋼琴,並有標牌載明。鋼琴上放著兩張照片,一張是孫中山同梅屋夫婦1914年的合影,另一張是1913年孫中山和50多位日本支援組織成員在這家餐廳聚會的留影。

  ①本書各處引用並注明出處的有關材料都是作者1986年冬在日本時由小阪夫婦慷慨提供的。還要感謝久保田博子夫人,她為整理和研究這些收藏做了許多工作。這些收藏加上宮崎寅藏家的豐富收藏,是一處十分豐富的史料來源。最新出版的《孫中山宋慶齡與梅屋莊吉》一書的內容也很豐富,如梅屋資助並購買槍枝供孫中山多次武裝起義之用,為孫中山的環球旅行提供費用,他們同菲律賓及其他亞洲反殖民主義鬥爭的密切關係,梅屋努力影響日本名人贊助孫中山的事業,資助孫中山在流亡中出版宣傳書刊,開創性地拍攝1911年武昌起義的紀錄影片(及後來製作關於孫中山的故事片),梅屋在孫中山反袁鬥爭中幫助組建第一所航空學校及飛行隊,在20年代初期其他日本人指責孫中山為「布爾什維主義」時梅屋堅決站在孫的一邊,梅屋的女兒參加孫中山葬儀,等等。書中還記述了梅屋家人同宋慶齡的長期友誼,在她晚年仍常來看望她。

  婚禮舉行之後,宋家老夫婦還作了一次拼命式的努力,想拆散這一婚姻。「我的父母看了我留下的告別信後,就乘下一班輪船趕到日本來,想勸我離開丈夫,跟他們回去。」多年以後,宋慶齡在給本書作者的信上這樣說:「我母親哭著,正患肝病的父親勸著……他甚至跑去向日本政府請求,說我尚未成年,是被迫成親的!當然,日本政府不能干預。

  「儘管我非常可憐我的父母——我也傷心地哭了——我拒絕離開我的丈夫。

  「啊,艾培,儘管這已是發生在半個世紀前的事情了,我仍然覺得像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一樣。」她寫這些話的時候已年過八十,可以看出這事給她內心的傷痕有多深。

  ①對本書作者愛潑斯坦的昵稱。——譯者
  ②致本書作者的信,1980年9月17日。

  但是,關於那些宋氏夫婦同孫中山「永遠決裂」、宋耀如宣佈同慶齡「脫離父女關係」的聳人聽聞的說法,人們可以不予置信。慶齡自己就否認了「脫離父女關係」的說法。宋氏夫婦沒過多久就接受了這樁婚姻,這可以從他們後來送給女兒、女婿的禮物得到證明。這些禮物包括至今還保存在上海孫中山故居中的家具,一條繡著百子圖、慣常贈給新婚夫婦的被面,一件宋老夫人在成親時穿的錦緞長袍。宋氏老夫婦雖然起初有些惱怒,但對孫中山的愛國主義和政治上的骨氣仍然尊敬和支持。最重要的是,他們仍然愛著他們的女兒。

  ①典型的說法是西格雷夫在《宋家王朝》中所寫:「宋查理臉色鐵青,對慶齡說,他同她脫離父女關係。」這個說法不幸在斯諾的《複始之旅》一書中又重複了一次。
  ②這件長袍現存北京宋慶齡故居,關於它有一段動人的故事,見第十八章。

  這件事的全部經歷為宋慶齡留下兩個長遠的影響。一是她深刻體會到人身攻擊如何能被用於政治上的目的;二是她對當時在中國的外國傳教士的狹隘心理感到厭惡。她回憶道,那些傳教士都是「倒退和保守的,他們因為我同一個離過婚的男人結婚而大怒,跑去找我的父母(他們是虔誠的衛理公會教徒),想勸他們去把我從日本追回來。而中國的反動分子——我們的政敵則同那些傳教士站在一邊,責備我們在孫中山還有妻室時就結了婚」。

  ①致本書作者的信,1980年9月17日。

  確實,在宋慶齡長長的一生中,對她個人的含沙射影的攻擊被一再用來作為政治武器。她自己也常常這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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