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石評梅 | 上頁 下頁
一六


  一刹那,評梅覺得他異常高大,威武,是一個真正的英雄,這位英雄,一手執寶劍,一手執火把,沖向黑暗,照亮了黑暗……

  然而,這只是一刹那,我能愛他嗎?不能,我不能愛他,我說過的話就一定能做到,況且,就是一張臉,這副身軀,絕對不是我想像中的英雄形象。

  想到這兒,評梅的情緒又低落了。

  高君宇看出了評梅的心緒。他關切地說:「你的病還沒完全好,你大概很累,快上床躺下歇歇吧。」

  高君宇又勸她一定要珍重保養初愈的病體,然後又把給她配藥用的藥方,從襯衣口袋裡掏出來,交給評梅。君宇還告訴她,他要趁這次回山西,到老家看看一別十年的母親,順便解決本身的婚姻糾葛。

  評梅知道,君宇對她的關心,體貼,都是極其真誠,極其真心實意的。他對她的關心和愛,他要回老家解決封建禮教壓迫下產生的婚姻,這都是無可厚非的,都應該得到社會的同情和支持。但是,他的心一定很苦,這不只因為他在狂風暴雨中,在槍口刀叢中奔波,還因為他得不到她的愛,所產生的一種悵惘抑鬱的悲苦。

  「評梅,」高君宇說,「你我之間,難道真的就」

  評梅打斷了他,「君宇,如果外面風聲太緊,你就暫時留在我這兒吧」

  君宇低下了頭。他幾次想向她表白,都被她岔開了,可是他猛地站了起來,拿了雨衣和帽子,說他要走,評梅卻一把抓住他:

  「君宇,你不能走!外面危險,又下著雨!」

  君宇對評梅可真的是恨不起來呀,他朝她溫和地笑笑:「評梅,我何嘗不願意呆在你這兒呢!可我不能,我必須走啊!我是接了命令去山西的,我必須離開你,必須把事情辦好!哪怕再危險,我也只能沖上前去!」

  評梅看得出,他那雙堅定的目光中,飽含著熾熱的深情。那深情是眷戀,是惜別,也是告慰。

  突然,君宇一個急轉身,毅然決然地往外走,一直沖向風雨中。

  評梅呆呆地望著雨中。

  評梅的病,一直到6月上旬,才算完全好了。這一天,她又來到了兩個多月都沒到的課堂,女學生們見到她,有的歡呼,有的雀躍,她們看到她們親愛的老師終於能重返課堂,高興極了。

  為了讓評梅能夠病後調養,也為了她個人的安全,校長林礪儒硬是讓評梅搬到他家裡去住,就這樣,評梅搬到了林校長的家裡,暫時告別了「梅窠」。

  在離開「梅窠」前一日,她寫了一些詩句,贈給這個陪伴她許多日子的「梅窠」——

  依稀是風飄雪花,依稀是柳絮天涯;問燕子離開舊巢,含淚飛向誰家?

  惠風撩亂了詩情,晚霞橫抹詩境;只點染了一輪月,幾株松,惹我留戀著,梅窠的煙雲。

  疏刺刺幾枝梅花,冷清清一盞孤燈;聽,遠處送來的古廟鐘聲,窗前唱和著草蟲低吟,惹我留戀著:

  梅窠的幻夢。

  鑄成了鐵樣的素心,包住了海樣的深情,榻上遺下淚跡,案上留著藥馨;風宵月夜,少了個瘦影。

  與此同時,在太原。

  深夜,在太原省立一中「青年學會」的兩間屋子裡,高君宇、侯士敏、李毓棠、潘思博——幾個人秘密成立了太原黨小組。在這次會上,高君宇介紹其他三位入了党,同時向他們傳達今年一月在廣州參加的國民黨一大的情況,以及這次大會的基本精神。侯士敏等人也向高君宇彙報了山西的形勢,主要是有一個國民黨右派分子苗培成,從北京回到太原,他拉幫結夥,發展國民黨員,同時印發《太原曉報》,大肆鼓吹反共,叫囂預防赤化。

  為了穩定太原,高君宇親自找到苗培成,他想借與苗培成原來是同學關係之名,勸說苗培成,後來,因為閻錫山大肆搜捕共產黨,終使高君宇不能露面,因為太原風聲很緊,到處都在抓他,他只好暫時先回老家靜樂縣峰嶺底村避難。

  在家避難期間,他決定趁此閒暇之機,解除父母包辦的婚約,與李寒心解除婚約,同時也使李寒心從封建的婚約中解救出來。

  他很容易就做通了李寒心的工作,原來,李寒心在未嫁之前,早已心有所屬,只是迫于父親的包辦,才含淚嫁到高家,如今,高君宇這樣一提出,她也就終於解脫了。

  做通李寒心工作以後,他又開始做岳父李存祥的工作,他給李存祥寫了封信,信中極其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心跡,也表達了新的思想對舊思想的挑戰。從切身的角度來講,李存祥確實看到十年來自己女兒的不幸,於是,就答應了高君宇的要求,兩家都相互同意,並相互勉勵以各自前途為重。

  解除完婚約以後,高君宇以大膽機智的勇猛精神,又重返太原,在太原火車站,他化裝成機車檢修老工人,巧妙地躲過了閻錫山的檢查,從容地坐上火車,到達了上海。

  這時候的石評梅,正好面臨放暑假,這次假期,她準備回家探望雙親,一是為了養好病體,二是為了平靜自己對高君宇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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