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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我們將車停好,將黑板放在車窗前,後車廂打開來。

  做完這幾個動作,臉已經紅得差不多了,我們跑到對街人行道上去坐著,看都不敢看路上的人。

  人群一批一批的走過,就是沒有人停下來買魚。

  坐了一會兒,荷西對我說:「三毛,你不是說我們都是素人嗎?素人就不必靠賣業餘的東西過日子嘛!」

  「回去啊?」我實在也不起勁了。

  就在這時候,荷西的一個同事走過,看見我們就過來打招呼:「啊!在吹風嗎?」

  「不是。」荷西很扭捏的站起來。

  「在賣魚。」我指指對街我們的車子。

  這個同事是個老光棍,也是個粗線條的好漢,他走過去看看黑板,再看看打開的車廂,明白了,馬上走回來,捉了我們兩個就過街去。

  「賣魚嘛,要叫著賣的呀!你們這麼怕羞不行,來,來,我來幫忙。」

  這個同事順手拉了一條魚提在手中,拉開嗓子大叫:「籲——哦,賣新鮮好魚哦!75塊一斤哦——呀哦——魚啊!」

  他居然還自做主張漲了價。

  人群被他這麼一嚷,馬上圍上來了,我們喜出望外,20多餘魚真是小意思,一下子就賣光了。

  我們坐在地上結帳,賺了3000多塊,再回頭找荷西同事,他已經笑嘻嘻的走得好遠去了。

  ——引自三毛《素人漁夫》

  吃盡辛苦,嘗盡酸澀,幾番周折之後,錢多多少少總賺了回來,該是大團圓的結局了吧?!誰料想,真正的高潮還在後面,在最後的令人哭笑不得的結局上——回到家裡,我們已是筋疲力盡了。洗完澡之後,我穿了毛巾浴衣去廚房燒了一鍋水,丟下一包麵條。

  「就吃這個啊?」荷西不滿意地問。

  「隨便吃點,我都快累死了。」我其實飯也吃不下。

  「清早辛苦到現在,你只給我吃麵條,不吃。」他生氣了,穿了衣服就走。

  「你去哪裡?」我大聲叱駡他。

  「我去外面吃。」說話的人腦子裡一下塞滿了水泥,硬邦邦的。

  我只有再換了衣服追他一起出去,所謂外面吃,當然只有一個去處——國家旅館的餐廳。

  在餐廳裡,我小聲的在數落荷西:「世界上只有你這種笨人。點最便宜的菜吃,聽見沒有?」

  正在這時,荷西的上司之一拍著手走過來,大叫:「真巧,真巧,我正好找不到伴吃飯,我們三個一起吃。」

  他自說自話的坐下來。

  「聽說今天廚房有新鮮的魚,怎麼樣,我們來三客魚嘗嘗,這種鮮魚,沙漠裡不常有。」他還是在自說自話。

  上司做慣了的人,忘記了也該看看別人臉色,他不問我們就對茶房說:「生菜沙拉,三客魚,酒現在來,甜點等一下。」

  餐廳部的領私就是中午在廚房裡買我們魚的那個人,他無意間走過我們這桌,看見荷西和我正用十二倍的價錢在吃自己賣出來的魚,嚇得張大了嘴,好似看見了兩個瘋子。

  付帳時我們跟荷西的上司搶著付,結果荷西贏了,用下午郵局賣魚的收入付掉,只找回來一點零頭。我這時才覺得,這些魚無論是50塊還是75塊一斤,都還是賣得太便宜了,我們畢竟是在沙漠裡。

  第二天早晨我們睡到很晚才醒來,我起床煮咖啡,洗衣服,荷西躺在床上對我說:「幸虧還有國家旅館那筆帳可以收,要不然昨天一天真是夠慘了,汽油錢都要賠進去,更別說那個辛苦了。」

  「你說帳——那張收帳單——」

  我尖叫起來,飛奔去浴室,關掉洗衣機,肥皂泡泡裡掏出我的長褲,伸手進口袋去一摸——那張單子早就泡爛了,軟軟白白的一小堆,拼都拼不起來了。

  「荷西,最後的魚也溜掉啦!我們又要吃馬鈴薯餅了。」

  我坐在浴室門口的石階上,又哭又笑起來。

  ——引自三毛《素人漁夫》

  第五件趣事:「懸壺濟世」。

  三毛不僅能做「漁夫」,而且能做醫生。做漁夫時是個賺不到錢的漁夫,做醫生時卻是80%都能做到藥到病除。

  做醫生,三毛的膽子是越做越大,不僅人家求上門來了的是有求必應,有病必看,而且有時還會出診。

  別的醫生是藝高膽大,三毛則是愛濃膽大,因為,她之所以敢不據正常章法,只憑自己「亂猜」(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去醫治別人,她自問是存著很大愛心的。

  可是荷西卻認為三毛是在亂搞,他看她治病人如同玩洋娃娃一樣,常常比去治病的三毛還要緊張,每次都要替她捏把冷汗。做漁夫時,他和三毛是志同道合,同甘共苦,做醫生,則絕對不和三毛同流合污。他還經常教訓治病治上了癮的三毛:「這些非洲人病了不去看醫生,病死了也是活該。他們居然來相信你,你自己可不要走火入魔了。」

  可是,不管荷西怎樣勸阻,三毛依然「我行我素」,不僅醫人,有時還客串一下,做個獸醫。

  她用搗碎的黃豆製成漿糊,治好了快出嫁的鄰居小姑娘——姑卡的腿上的癤子;她判斷出鄰居哈蒂耶陀的快要死了的表妹實際是極度營養不良,於是用15粒最高單位的多種維他命和羊湯治好了這個「垂死」的病人;客串獸醫的時候,她用一大瓶紅葡萄酒治好了一頭生產以後衣胞仍然掛在體外脫落不下來的母羊。

  不過,不管三毛如何能「妙手回春」,丈夫荷西仍是絕不肯讓她給自己治病的。有一次,三毛終於有了一次給他治病的機會——我這個巫醫在誰身上都有效果,只有荷西,非常怕我,平日絕不給我機會治他,我卻千方百計要他對我有信心。有一日他胃痛,我給他一包粉藥——「喜龍—V」,叫他用水吞下去。「是什麼?」他問。我說:「你試試看再說,對我很靈的。」他勉強被我灌下一包,事後不放心,又去看看包藥的小塑料口袋,上面中文他不懂,但是恰好有個英文字寫著——維他命v,他哭喪著臉對我說:「難道維他命還有V種嗎?怎麼可以治胃痛呢?」我實在也不知道,抓起藥紙來一看,果然有,我笑了好久。他的胃痛卻真好了。

  ——引自三毛《懸壺濟世》

  一次,鄰居法蒂瑪生產,三毛是個義勇之人,不顧自己毫無接生經驗,腸熱之下便想憑著自己那本《一個嬰兒的誕生》的科普書和一些基本的生理知識來為她接生,把個荷西嚇得心驚肉跳,無論如何也不讓太太去,最後荷西用車將哈蒂那瑪送到醫院才了事。

  經過這次之後,三毛不想丈夫的心臟遲早一天給嚇出病來,於是行醫活動便轉入了地下,荷西漸漸以為三毛「金盆洗手」,不再玩醫生的遊戲了。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三毛不僅沒有收手,反而還做起了牙醫,等他聽明白三毛用來補牙齒的材料,嚇得頭髮全部都豎了起來。究竟是什麼東西驚嚇了他?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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