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傳記·回憶錄 > 一個戰犯管理所長的回憶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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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過完中秋節後,我如約又返回到李先生家幫著秋收。稻子全部是我一人收割的,村裡人都誇獎我能幹。特別是那位姓金的老人有一天把我叫到身邊,問我家的情況。然後突然轉過話題說:「我們家人口很少,只有我們老倆口和一個15歲的女兒。我覺得你忠厚老實,想把你招入過門女婿,你覺得如何?」 剛開始我認為老人在說笑話,可後來發現老人是真心實意地提出來的。我當時也拿不定主意,正巧這時父親從內蒙古回來搬家,所以我不得不離開這個村子。 李先生送給我5麻袋大米,說是除草和收割的報酬。回到家後發現,我在礦山路邊荒地種的玉米也收了4麻袋。我們把大米和玉米全部賣掉,換來了去內蒙古的路費。 父親在內蒙古定居的地方是離成吉思汗站不遠的西南屯。正如所聞,這兒地很多,也很平坦,很容易種水稻。父親種的稻子很多,口糧也特別豐富。 可是,好生活的地方不可能給窮苦的人們帶來長期的幸福。第二年春天,日本北海道青年開墾團來到西南屯和附近的大興屯,並把居住在這兒的60餘戶朝鮮人全部趕走了。每當我們朝鮮族農民用汗水開墾出一片水田後,日本人就組織開墾團強行霸佔。這次進駐西南屯的日本北海道青年開墾團實際上是不著軍裝的武裝集團。農忙時他們種地,農閒時則攜槍參加圍剿抗日遊擊隊活動。由於日本人搶佔村子,搬來僅三個月的我們一家人不得不又要流浪了。 離成吉思汗站40餘裡的碾子山下有個叫二道溝的地方。雅魯河向西南流經二道溝,這裡是幾千年來沒留下人跡的荒野。4月份有20余戶農民來到這個地方,人們蓋起了土坯茅草房便定居下來。 4月末,村裡所有青壯年男子都去雅魯河修水利工程去了。有一天我給父親送午飯來到了河邊。河邊有一個水塘,塘裡有很多鯉魚和鯰魚。中午時分陽光照得水面溫度上升,這些魚就貼著水面在草叢中遊蕩。不知怎的,這些魚不怕人,用手抓它,它們也跑不遠。我在水塘邊不一會工夫就抓了五十多條。 父親吃了午飯後,我拎著飯碗和準備晚上吃的幾條鯉魚往家走。河邊離家大約有3裡路。正拎著鯉魚高高興興往家走時,突然發現村裡濃煙滾滾。我跑步趕到村子,發現我家和鄰居家被燒得一無所有。 「這怎麼辦啊!這怎麼辦啊!」母親痛哭欲絕。 火是從鄰居崔家開始燃著,又引著了我們家的。當時崔氏夫人在點火燒炕,她看小孩哭鬧不止就上炕給孩子餵奶。未曾想,火從灶口冒出,點燃了低矮的屋頂。這次大火,我家一年的口糧和種子全部被燒光,衣服也只剩下身上穿的。窮人的日子本來就度日如年,這次又雪上加霜,不知今後生活會遇到什麼困苦。 但是,人總要生活下去的,我們又重新選個地方蓋了茅草屋,又借了高利貸糧。恰在這時離家出走一年的大哥回家了,他在通化地區未能尋找到抗日遊擊隊,無奈在外流浪一年後返回了家。我家有了四個勞力,在一片荒地上開墾了水田,這裡的土地非常肥沃,撚一把泥土都能攥出油來。 秋天來到了,種的稻子長勢非常好。那些種了一輩子田的老人們也感歎從未見過這麼豐產的景象。可是,正當快要出稻穗時遭到霜凍,一夜之間稻田變得雪白雪白,未成熟的稻子全部被霜凍了。人們白白地辛苦了一年,但是為了生存,我們要外出到地裡去撿收割後丟掉的莊稼。在我們住的西北方向的山坡下住著一些漢族人,他們種植旱田,秋收活幹的很馬虎,地頭有許多落穗。我們全家人動手去拾糧食,將近幹了一個月,全家過冬的口糧便有了著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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