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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最後的鬥爭(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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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瞿秋白談話前,王傑夫等人商定了一個勸降的方案,據朱培璜後來交待:一是用親屬和朋友的情感打動瞿秋白;二是以中共中央幹部中的叛徒投降敵人以後所受到的所謂優待、重用的例子(如顧順章)來對他進行「攻心」。王傑夫傲慢地對這一群特務說:「我們有辦法,比他頑固的我們作成功的例子很多。他(指瞿秋白)很頑固,很堅決,動搖不了。李司令(默庵)和宋司令(希濂)都認為我們也沒有辦法,……我們好好幹,作出成績給他們看!」 談話,進行了多次。除了王、陳、錢、朱四人,偽三十六師政訓處長蔣光啟等也在場。 一張長方形的桌子,瞿秋白坐在一端,幾個特務圍攏著,一齊把目光投向了他。王傑夫戴著一副金絲架的眼鏡,一對細小的眼珠緊緊地盯著瞿秋白,又極力裝出一副斯文的姿態,細聲細氣地對瞿秋白說: 「你的問題,你自己沒有興趣考慮,你的朋友,你的親戚和家屬,倒希望你好好的加以考慮。你可不能使他們失望。」 瞿秋白堅定地回答: 「我自己的問題,從來由自己考慮,不勞朋友親戚甚至家屬來考慮。特別是政治問題,過去是我自己考慮,現在不可能也無必要戚友代勞。」 王傑夫說: 「瞿先生,我們從南京到長汀來,因為你是一個非凡的人才,你的中文特別是俄文程度在中國是數一數二,你生存下去,可以作翻譯工作,翻些托洛茨基最近有關批判聯共的著作,這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 瞿秋白就打斷了他的話說: 「我對俄文固然懂得一些,譯一點高爾基等文學作品,自己覺得還可以勝任。如果譯托洛茨基反對聯共的著作就狗屁不通了!」 瞿秋白軟中帶硬,把王傑夫頂了回去。王傑夫這時有點惱火,然而還是假惺惺地對瞿秋白說: 「朋友,親屬關心你,中央挽救你,也是愛惜你的才學,才派我們遠道而來。哪料到同你談了好幾天,你無動於衷乎?」 瞿秋白被解到長汀後,受到敵人厚待。他是瞭解敵人的用意的。他預料敵人會使用種種誘惑手段,知道自己不得不進行韌性的鬥爭。越在這樣的時候,他就越會想到文天祥的那首《言志》詩中的名句:「殺身慷慨猶易免,取義從容未輕許」。慷慨激昂,壯烈成仁,當然不易。但是,在敵人的種種誘惑面前,比較慷慨殺身引刀一快,從容就義真是更難為呵!瞿秋白打定了主意,毫不退縮,無所畏懼地對待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答道: 「王先生,錢先生,謝謝你們的好意。我問你們,這種關心和陷害有什麼區別?我知道,你也知道,事實上沒有附有條件是不會允許我生存下去。這條件就是要我喪失人性而生存。我相信凡是真正關心我愛護我的親友家屬,特別是吾妻楊之華,也不會同意我這樣毀滅的生存,這樣的生存只會長期給他們帶來恥辱和痛苦。」 瞿秋白立定腳跟,侃侃而談,使得王傑夫等人面面相覷,無可奈何,只得草草結束了這一次談話。 一次,王傑夫笑嘻嘻地對瞿秋白說: 「我有一個假設,假設瞿先生不幸犧牲了,你瞿先生是否希望中共中央為你舉行盛大的追悼會呢?」 王傑夫尋思,這個設問可以試探瞿秋白是不是怕死,具有一針見血的威懾之力。他是相當得意的。 瞿秋白看穿王傑夫意存譏諷,笑裡藏刀,毅然答道: 「我死則死耳,你何必談什麼追悼會?!」 陳建中急功近利,單刀直入地問道: 「瞿先生,你是去香港再轉往上海,你打算在香港住什麼地方?還有什麼關係?到上海又打算住什麼地方?有什麼關係?」 瞿秋白對這個叛徒的愚蠢發問,憤然沒有作答。 一次,王傑夫換了一副面孔,一上來就擺著蠻橫的架勢問道: 「請你說明中共中央過去發動過幾次大暴動,如南昌暴動、兩湖秋收暴動、廣州暴動等,這個責任,你瞿先生要不要負責?」 秋白同志聽罷,只是一笑,他坦然答道: 「這些大暴動,都是中共中央發動的。發動這些革命運動的責任,在中央方面,我當然負責任!」 王傑夫接著問道: 「中共中央和紅軍都西上了,江西等地的善後潛伏計劃,你當然知道一些的,請談一談。」 對此,瞿秋白理也不理,拒絕回答。這次交鋒,王傑夫敗下陣來,但他仍然不死心。離開長汀的前一天,他又去見瞿秋白,說: 「瞿先生,我們決定明天就離開長汀回到南京。你是不是在我們走以前,最後表示你的真正態度。我們同你的親友一樣誠心誠意挽救你,愛惜你的才學。」 瞿秋白回答得毫不含糊: 「勞了你們遠道而來,幾天來費盡心機和口舌。我的態度,昨天都談得一清二楚,任何改變都是不可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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