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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赤都心史(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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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國女友蘇菲亞·托爾斯泰曾經數次邀約瞿秋白等,到清田村(即雅斯納亞波梁納)一遊。但是因為忙,一直未能成行。清田村離莫斯科四百餘裡,列夫·托爾斯泰的邸宅就在這裡。十月革命後邸宅保存完好,由教育人民委員會管理,改為托爾斯泰邸宅陳列館。10月間,恰好逢上莫斯科教育廳第一試驗模範女校有一班學生讀托爾斯泰文學事蹟後,要到清田村遊覽實習,於是瞿秋白、李宗武(俞頌華已於5月間赴柏林)便趁便同行。 10月13日晚從莫斯科苦爾斯克車站登上火車,14日抵圖拉,停車至晚又行,夜裡抵達清田站住宿。15日由清田站步行,向托氏邸宅走去。這是一個秋雲微薄,樺林蕭瑟的天氣,沿著村路兩旁矗立的樹林,紅葉斑斕,小橋溪流,水雲映漾,人們輕步在衰草上,如同走在絨毯上,心神散暢,鄉趣油然而生。托爾斯泰邸宅是一座中世紀式堡壘,原是托爾斯泰母親家複爾康斯基公爵的遺產。托爾斯泰的幼女、也是陳列館的負責人亞歷山大出迎參觀者,並講解室內陳列內容。使瞿秋白感到驚訝的是,托爾斯泰書房中竟有芝加哥出版的漢英對照老子所著的《道德經》。午飡時,瞿秋白與托爾斯泰的妻妹以及幼女亞歷山大、媳安德萊夫人等同桌,他們頻頻問及中國的政治情況、老子學說等。飯後,安德萊夫人友好地邀請瞿秋白等遊覽花園,他們在法國式的小徑上漫步,談話。瞿秋白問安德萊夫人鄉居如何?她說:「鄉居也不過因為有事罷了,此間人愚蠢,無可談心,未免焦悶。『你看,那些人,老軍官現在已反成希臘教徒,我們兩位親戚女太太們,成天的罵革命政府,俄國平民對著她們都有罪似的,——難道這是托爾斯泰的主義?……』所以他說很乏味,在鄉間住著,說還是偶然到農民家去走走,倒可散心。」①他們信步走到一位農民家中,女主人原是托爾斯泰的農奴,還有一位客人是安德萊夫人以前的陪嫁丫環。女主人很熱情,招待他們吃茶。 ①《瞿秋白文集》文學編第1卷,第190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版。 從農民家中出來,他們去參觀托爾斯泰主義者創辦的公社。公社主人歡迎中國客人,並向他們介紹了公社的情形。他說,托爾斯泰主義者主張非戰,他們屢次抗拒徵調,往往被捕,但出獄後大家組織起來,仍然不去當兵,後來得到教育人民委員會允許在這裡組織了公社。田地用托爾斯泰遺產分給農民後所余。有麥田四十七俄畝(一俄畝抵中國十八畝)、菜園二俄畝,另有三十五俄畝果園,其中一半與同村農民共有。馬六匹,牛七匹,羊十頭。社員十八九人,都能下田勞動,女社員還縫工織網,農忙時可以雇人。生產品完全公有,各取所需;每年只向國家交納五十普特的糧食稅,其他一切自由,幾乎與外界隔絕。他們預計,一年的生產足以自給,不過,今年是第一年,還沒有到收穫季節。 歸途,瞿秋白又到農民中訪問。一位農民對他說,由於實行糧食稅,負擔輕些,但生活還不寬裕。談到托爾斯泰主義者的公社,他說:他們都是大學生,雖說什麼集體合作生產,究竟不大會種田。那四五十畝田,據我看來,還不如分給我們小農好些。農民有他們自己的觀點。 清田村一游,瞿秋白感到暢心滿意。他看到了舊俄貴族遺風還喘息於鄉野,依稀度著殘夢。知識分子的唯心派,新村運動,還在作最後的表演,雖然他們不具有生命力。農民的生活,仍然不富裕;他們和富有的知識分子之間,在情感上也是兩樣的。由此他加深了對於俄國社會的認識。 回到莫斯科後,農民問題一直在瞿秋白的頭腦中縈回。新村運動,雖然在蘇俄還與蘇維埃農場、協作社一起存在著,但它終究不能解決農民問題。他說:「無產階級革命沒有農民的輔助,不能有尺寸功效,同時農民卻是小資產階級,——這是馬克思主義者都知道的。」「農業會議近來屢次宣言土地國有的原則,而使用土地者的私有生產品權仍保存,——因農民小資產階級的心理,在現實的世界中,不得不有此政策。」①瞿秋白認為,布爾什維克黨實行土地國有是革命第一期的土地政策,現在第二期實行新經濟政策,是為了加強「無產的工人與小資產的農民間之協進」②,即鞏固工農之間的聯盟。對於俄國農民問題的歷史發展和前景,瞿秋白這樣寫道:「資本主義中『最初積累』的發展,必定令農民為階級的分化;國家工業的發達,必定一面吸收無產階級化的農民,一面擴充財政,技術的影響於鄉間,——相對的雙方發展;在某一時期之後,引到非常劇烈的經濟的階級鬥爭——然後治者的無產階級的勝利及西歐美洲的奮起,方漸創社會主義現實的基礎。固然,俄羅斯革命的意義,不是這幾字可盡,然而很可以明白:俄國不能成隔離的新村制,而是現實經濟改造世界中之一部分。」③這一段文字,從俄國的工農聯盟,聯繫到世界範圍的革命聯合,說明作者的目光是遠大的,他的論點中已經有了馬克思主義學說的理論色彩。 ①②《瞿秋白文集》文學編第1卷,第241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版。 ③《瞿秋白文集》文學編第1卷,第241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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