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潘漢年傳奇 | 上頁 下頁
一七


  同阿英的看法一樣,夏衍的回憶是這樣的:

  「關於停止論爭,籌組『左聯』究竟是哪一位負責同志提出來的問題,有各種不同的說法,孟超、陽翰笙都說是當時的宣傳部長李富春首先找創造社、太陽社的黨員提出的。楚圖南還有一個材料,說是周恩來開完『六大』,從莫斯科到遠東越境進入國境(在哈爾濱附近),從任國楨(魯迅在北大時的學生,當時和楚圖南一起在黑龍江省委工作)那裡看到魯迅給任國楨的一封信,談到創造社的理論和對這次爭論的不滿,周恩來同志回到上海後,就要黨組織干預這方面的工作,恩來同志是和翟秋白一起回到上海的。1964年開中央工作會議時,我問過李立三同志,他說:找魯迅談話和決定停止論爭,都是黨中央決定的,所以楚圖南提供的材料是可信的。」老同志的上述回憶,都肯定了提出停止這場論爭的決策,是由黨中央決定的,周恩來、李立三、李富春則分頭作過具體指示。而周恩來則是最早注意這場爭論並且最早提出這一決策的黨內領導人。

  根據黨中央的指示,潘漢年立刻行動了起來。就在李富春找陽翰笙談話後的兩天,潘漢年與陽翰笙經過商量,決定先開個黨員會,傳達中央的精神。他們決定通知夏衍、馮雪峰、柔石,創造社方面的馮乃超、李初梨,太陽社方面的錢杏邨、洪靈菲,加之潘漢年、陽翰笙兩人,一共9位文化界黨內負責人,在北四川路一家咖啡館樓上開會。會議由潘漢年主持。經過討論,會議決定創造社、太陽社所有的刊物一律停止對魯迅的批評,即使魯迅還批評我們,也不要反駁,對魯迅要尊重。在這次會議上,潘漢年還對自己未能及時發現問題作了自我批評。

  在潘漢年看來,如果把相互論爭長達一年有餘的雙方凝集在一起,變成一個堅強的戰鬥集體,就必須首先在思想上真正做到放棄偏見,團結對敵。但要做到思想上的真正統一,必須進行自我批評,必須心悅誠服地向魯迅表示歉意。基於這樣的看法,潘漢年率先于《現代小說》3卷1期「十月擴充紀念特號」上,發表了一篇題為《文藝通信——普羅文學題材問題》文章,對進步文化界長期爭論不休的革命文學的題材問題,包括文藝與政治的關係,革命文學家應該寫哪些題材,坦誠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區分是不是無產階級文學,亦即他文中所說的普羅文學,首先要看他的政治立場:「我們知道無產階級是有它獨立的不同於其他階級的觀念形態。因此亦就有他本階級的藝術,所以要分別什麼是普羅文學,就應當看他創作的立場是不是以普羅自身階級的觀念形態而出發,而不是離開了這一基點,只是拿創作的題材是否寫普羅生活為標準。」

  當然,以無產階級生活為題材的文學當然也屬￿普羅文學的範圍,但「根據普羅自身的階級意識,還要去理解、去批判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切現存的社會生活,「壓迫階級的兇殘、資產階級和封建地主階級的醜惡、帝國主義的陰謀侵略」。總而言之,「現在中國所有壓迫、束縛、侵略、阻礙無產階級利益的對象,都是我們普羅文學的題材」。不過,潘漢年強調,普羅文學的極好題材,決非坐在家裡空想可以得來的。「只有嚴肅的去受普羅的革命集團生活訓練,只有奮勇的去參加普羅的實踐鬥爭」,才能創造出真正意義上的普羅文學作品來。

  在這篇文章中,潘漢年對普羅文學的思想內容、劃分標準、題材範圍等方面,都作了頗有說服力的分析,對於澄清文化界黨內一部分同志思想方法上的片面性,起了積極的作用。

  此後不久,潘漢年又在《拓荒者》第1卷第2期上,發表了《普羅文學運動與自我批評》一文,文章指出,隨著中國普羅文學運動的發展,為了要鞏固我們的陣線,整齊我們的步伐,以利於克服舊意識的抬頭,糾正不正確的傾向,「自我批判的工作是急不可緩的」。潘漢年認為,馬克思主義者自我批判的目的與手段,絕對不容許從個人的利害關係或私人感情出發,用資產階級自由主義的態度來攻擊別人。「一個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最能夠接受正確的客觀批判,同時,他一定又是自己陣營內檢討工作,堅決執行自我批判的人,毫無彼此個人情感意氣的虛掩。」

  潘漢年的這兩篇文章,對緩和這場論爭並得以逐步平息起了決定性作用。這位小開書記的話,對論爭一方的文化界人士尤其是黨員來說,是有說服力的,並有政治思想的指導性和組織紀律的約束力;但對論爭的另一方魯迅等來說,這位共產黨的年輕書記的文章,入情入理,而且態度誠懇,姿態又高,不能不由衷佩服。論爭雙方開始坐到了一起,心平氣和地討論共同關心的問題。於是「爭論和糾葛轉變到原則和理論的研究,真正革命文藝學說的介紹,那正是革命普羅文學的新的生命的產生」。一場論爭頓時煙消雲散,迎來了中國革命文學隊伍第一次大團結的豔陽天!

  五、從「作協」到「左聯」

  隨著文學革命論爭的平息,建立一個革命的文化團體的任務,自然而然地提到了「文委」的議事日程上,擺到了潘漢年這位年輕的「文委」書記面前。

  這個革命的文化團體就是後來蜚聲文壇的「中國左翼作家聯盟」。不過,「左聯」的成立,不是在這場論爭平息之後才開始醞釀和籌備的,而是經過了一段較長的時間,「中國著作家協會」可以說就是「左聯」的前身,並為「左聯」的成立提供了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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