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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刻想著戰士


  胡宗南集團進佔延安後,國民黨政府「西北行轅」之青海軍閥馬步芳(青馬)、寧夏軍閥馬鴻逵(甯馬)趁火打劫,不斷進攻陝甘寧解放區。至5月中旬,先後侵佔了隴東地區的慶陽、合水、環縣和三邊地區的鹽池、定邊、安邊等城鎮。青甯「二馬」集團在佔領區進行野蠻的「清剿」,燒殺搶掠,甚至把捉去的民兵、幹部和戰士,割頭破肚,殘暴異常。

  蟠龍戰役後,胡宗南部集結于蟠龍、青化砭地區整補,主力縮集一團,野戰兵團一時難以尋得各個殲敵的戰機。在真武洞祝捷會期間,彭德懷、習仲勳同周恩來、陸定一接連開會,分析西北戰場的局勢,制定下一步作戰方案。決定6月份集中全軍主力西出隴東,殲擊青甯「二馬」有生力量,收復慶陽、合水,然後相機南下關中或北上三邊,以調動胡宗南集團主力,尋找戰機殲敵。

  5月21日,彭德懷率領野戰兵團各縱、旅自安塞地區西進。至7月7日,先後進行了隴東、三邊戰役,收復了環縣、定邊、安邊、靖邊等地,殲滅馬步芳、馬鴻逵所部2400餘人。

  三邊分區的定邊、安邊(今安邊堡)、靖邊,位於陝甘寧邊區的西北部,大都座落在古長城腳下,處於毛烏素沙漠的邊沿,乾旱多風,缺少植被,一派荒涼。氣候變化無常,晝夜溫差很大,往往風吹沙起,攪得天昏地暗。

  出發之前,野戰兵團司令部要各部自帶飲水。當地出產一種葫蘆,晾乾後可做水壺用。彭德懷看到直屬隊的同志身上背著水葫蘆,高興地說:「你們是革命的李鐵拐。李鐵拐那個神仙葫蘆裡裝的不知道是什麼藥,連自己的腳也治不好。你們葫蘆裡裝『甜水』,能治渴,還能治脫離群眾的毛病,這才是真正的寶葫蘆。」一番話把大家都說笑了。

  6月下旬,部隊由環縣向三邊地區進發。光禿禿的黃土高原,水源奇缺。大部隊連續行軍,飲水極端困難。全軍以驚人的毅力,冒炎熱,戰乾渴,越過荒涼的苦水(水為鹽鹼質,澀苦而不能飲用)地區,於6月底進入定邊南山。

  時值盛夏酷暑,驕陽似火,把浩瀚的沙漠烤得滾燙。戰士們把燙熱的步槍,從這個肩頭換到那個肩頭,邁著沉重的腳步前進。乾渴成了前進路上的大敵。由於極度乾渴,許多人鼻孔流血,嘴唇乾裂,呼吸困難。有的戰士因中暑而犧牲了。

  彭德懷已是近50歲的人了,白天和部隊一道行軍,晚上同睡在沙窩裡,勞累缺水,嘴唇血腫。一次,警衛員從溝底提上來一壺水,準備給他潤喉。有個戰士渴得難受,想要喝一點,警衛員不樂意。彭德懷說,一口水就是一條命啊!要給更需要水的戰士!他自己一口也沒有喝,繼續往前走。經過新四旅四十九團,團裡送了一杯甜水給他。他仍然說:「給戰士喝吧!我到前邊能找到水。」一天,彭德懷又要警衛員拿水壺來給一個乾渴難耐的戰士喝水,警衛員急了,說:「喝光了你喝什麼?看你的嘴唇都腫得那麼高了。」彭德懷說:「你跟我在一起,還不曉得我本來就長著厚嘴唇嗎!」警衛員苦笑著,只得把水壺交出來。

  和戰士同甘共苦,「有鹽同鹹,無鹽同淡」,這是彭德懷從紅軍時期以來始終堅持的八個字。從延安撤出後,他就命令取消了司令部的小灶,說:「大灶吃啥我吃啥。」自此以後,司令部管理科的千部常因給彭德懷改善一下伙食而受到他的嚴厲批評。這次進軍三邊,極為艱苦。7月中旬,司令部進駐靖邊張家畔。管理科的幹部看到彭德懷辛勞過度,日益消瘦,都很焦急。一天,炊事員楊應國超過了伙食標準,以每條兩千元邊幣的價錢,在集市上買了20條新上市的黃瓜(按:相當於半斤小米一條黃瓜),想給他增加點營養。彭德懷把管理科長高克恭找來,問道:「戰士們能吃到黃瓜嗎?吃不到!戰爭打得這樣苦,二縱隊過沙漠時就渴死了人,我們應當多為戰士著想呀!老百姓勒緊褲腰帶來支援我們,他們的負擔已經夠重了。多浪費一分錢,我們也應當覺得慚愧!」第二天,他在團以上幹部會上,就此事作了自我批評,吩咐把涼拌黃瓜送到參加會議的各個小組。事隔5年之後,彭德懷在一次談話中提及這件事時,還說:「黃瓜本是極普通的菜,黃瓜雖小,影響事大。在大家艱苦困難時,都吃苦沒話說。可大家連飯都沒得吃,你買幾千元一條的黃瓜,事就大了。」

  由於國民黨軍搶劫,戰爭破壞,加上這年陝北先旱後澇,邊區人民生活很苦,不少群眾以榆樹皮、槐樹葉、野菜充饑,卻把保存下來的一點糧食拿出來供給部隊,說:「寧願餓肚子,也要讓部隊吃飽打胡兒子。」所以彭德懷常說:邊區人民對我們的恩德如同父母。以後,在沙家店戰役時,部隊的糧食供應時斷時續。有的團一天只領到7鬥黑豆,連隊以黑豆、粗糠糊糊為食。戰役結束後,彭德懷聽說有個營沒有糧食做飯,立即命令管理員把司令部僅有的4鬥小米全部送去,自己和司令部人員卻以一些粗糠和黑豆「錢錢」(壓扁了的黑豆)充饑。有的人實在不忍心讓日夜操勞的司令員吃這樣的飯。可是彭德懷卻樂呵呵地說:「這就很不錯了!長征時,要是有它就好了!' '

  這時,他因忙於指揮作戰,眼睛熬得發紅,己經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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