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聶榮臻傳 | 上頁 下頁
一二


  為了培訓軍事幹部,廣東省軍委還經常辦訓練班,講軍事課,聶榮臻親自任教,講軍事技術和戰術。他結合南昌起義、廣州起義以及太平天國成敗的經驗教訓講課,很受聽講人的歡迎。

  在這兩年,香港處於白色恐怖中。聶榮臻多次歷險。為了逃避特務和叛徒的追捕,他學會了從行駛的電車上跳下來,把敵人甩掉。他養成了聽大街上腳步聲的習慣。香港的警察穿皮靴,走起來「哢」、「哢」地響,很有節奏,老遠就能聽到。每當他聽到「不祥之音」,就及時避開。他每到一個接頭點或一個住處,總要注意觀察可疑的徵候。一次,他與惲代英一起和葉劍英碰頭,談完話後各回自己的住處。他回到住所,在門口看到雇請的阿姨正從樓上搬出他的行李,覺得很奇怪,便沒有吭聲;阿姨給了他個眼色,聶榮臻知道出事了,轉身便走。事後得知,省委機關被破獲,敵人在一張紙條上發現他的住處。他返回時,敵人已經把一位與他同住的同志抓起來,正在等他。

  1928年4月,聶榮臻與党的機要交通員張瑞華在香港結婚。

  他自赴歐留學至今,始終是孑然一身,現在,已近「而立」之年了。在武漢軍委工作時,他認識了張瑞華。張瑞華中等個頭,長得很秀氣,18歲,河南信陽人,原在信陽女子師範學校讀書,北伐軍打到武漢後,她投筆從戎,就讀於武漢軍校,開始了革命生涯。她那時已是中共黨員,常到中和裡軍委機關。一年以後,經歷了南昌起義和廣州起義,在香港他們又相逢了。

  在香港,有次聶榮臻正在講課,張瑞華拿著文件推門而入。她是到這裡送文件的。廣州起義失敗後,她到香港擔任党的機要交通員,來往于香港、九龍、廣州之間。過了幾天,聶榮臻到了張瑞華的住處,提出要找她談談。

  張瑞華說:「我今天沒有時間,要到九龍去送文件,隔一天行不行?」聽說是執行任務,聶榮臻馬上說:「可以,過幾天我再來。」說完他就走了。張瑞華還鬧不清是怎麼回事,因為是自己的上級,也不便問。過了幾天,聶榮臻又來了。談話中間,聶榮臻流露出對張瑞華的愛慕之情。張瑞華對聶榮臻也有好感,就同意了。

  在那個急風暴雨的時代,哪有過多的時間談情說愛呢?鬥爭環境、革命工作決定了他們的戀愛是在特定的條件下進行的,他們的愛情是建立在對革命忠誠而相互高度信任的基礎上的。這種珍貴的感情使他們同生死共患難達64年之久。

  張瑞華搬出住處,提著僅有的包括她所有財物的小箱子,住進了聶榮臻的秘密住所。這時聶榮臻29歲,張瑞華19歲。他們的結合,沒有舉行任何儀式。

  為了表示良好的祝願,周恩來到他們家作客。那是他們結婚幾天之後,周恩來從上海到香港主持省委擴大會議,忙裡抽空到了他們在香港皇后道的家裡。周恩來對他們表示祝賀。這是張瑞華第一次見到周恩來。後來她回憶說,「一見到總理,印象就非常深刻。總理對人親切、可敬,非常有禮貌。

  我雖然是毛孩子,但總理不是把我當成毛孩子,他是那樣溫和、親切,我一下子就記住了。第一次的印象就是這樣。以後印象一直是這樣。」

  聶榮臻有了一個小家,生活緊張、愉快,也很清貧。每月的生活費,按當時規定,男同志每人15元,女同志7元,房租水電費由公家出,外有3元交通費。這樣少的錢,用起來自然顯得拮据。整個夏天聶榮臻只有一件繪紗短袖白襯衣。他們住的地方很高,有幾十級臺階。張瑞華在窗口就能看到他必經之路。他一進屋,總是渾身大汗,立即脫下上衣洗淨,只剩下一件背心。張瑞華因為擔任交通員的工作,為便於掩護,乘船需要好一點的艙,穿著也要符合身份,自然要比聶榮臻的好一點,不過也只是兩件比較體面的衣裳,是當時時興的旗袍,在工作需要時才穿。聶榮臻與張瑞華有時開玩笑說:「我們的生活用品倒是簡單,到哪裡去,隨身就走了。」他們過得清貧、幸福。有一個愛侶為自己分擔失敗的憂慮,也共享勝利的愉悅。

  1930年初,中央通知聶榮臻去上海。張瑞華留在香港聽候消息。一個月後,省委通知她也到上海。現在,她帶的東西多了,一個藤箱,一個手提包,由香港乘輪船去上海。當她踏上上海碼頭時,看到了等待著她的丈夫。他們在上海一家旅館住了兩天,就買了去天津的船票,奔赴新的工作崗位。聶榮臻被分配到順直省委工作。他們在客輪的包間裡,觀賞著渤海灣的驚濤駭浪,久久地疑視著跟隨輪船掠浪而飛的矯健海燕。他們自身又何償不是迎著新的急風暴雨飛去的海燕呢!

  ※第八章 在順直省委

  去中共順直省委工作的還有賀昌和陳複。賀昌是書記,聶榮臻任省委常委兼組織部長,陳複任省委常委兼宣傳部長。順直省委書記張慕陶有託派嫌疑,中央決定用調動工作的方法將他調離。聶榮臻先于賀昌和陳複到了天津。

  聶榮臻夫婦住在馬場道豐雲路15號,位於日租界。這裡住有3家房客。

  房東在銀行裡工作,房東太太就住在聶榮臻家的隔壁。聶榮臻的公開身份是報社記者。這個報館是不存在的,房東也從不刨根問底。他們在天津時間雖然短暫,但對住處的印象是很深的。其間,正值張瑞華懷孕,頭暈得厲害,得到房東太太的照顧,關係處得極好。正是因為關係處得好,在他們離開以後省委捨不得放棄這個點,結果時間久了露出破綻,住進去的陳複從這裡被捕。全國解放後,張瑞華到天津重訪故地,那個豐雲路已湮沒無聞,好心的房東也不知去向了。

  「順直」是個老名字。順直省委領導党的工作範圍包括北平、天津、河北、山西、察哈爾、熱河、綏遠等地。聶榮臻到後不久,順直省委改為中共中央北方局。賀、聶、陳到天津後,很快完成了省委工作的交接,張慕陶調回中央,經審查定為託派,被開除黨籍。抗日戰爭時期他投奔閻錫山,後來在陝南被胡宗南槍斃。

  聶榮臻在順直省委主要是指導各地黨組織的工作,同時也從事工運和兵運工作。

  當時,中共天津市委書記彭真被捕關押在天津獄中,新的省委組織了對彭真的營救工作。籌措了一些錢給彭真送去,解決了些困難。那時天津一帶是閻錫山的勢力範圍,統治還不像國民黨那樣嚴。

  4月中旬,聶榮臻去唐山開灤煤礦開展工作。臨行前,他對妻子說:「有事,我出去兩天。」

  聶榮臻去唐山是搞工人運動,並佈置「五·一」節的行動,有可能的話也做一下兵運工作。唐山的特務監視比北平、天津要松些,但開展活動也很困難。唐山當時是煤都,白天工人下礦井或在工廠做工,吃飯時才可以和工人混在一起,談話做工作。工人上班後,他就到茶館,花幾角錢喝茶。他住在一個單身工人家裡。這個工人是共產黨員,人稱「老劉」,他倆同睡在一條小上炕上。初春的冀東夜間還很冷,老劉一早起來,好心地往灶裡加些煤,因通風不好,聶榮臻中了煤氣。他迷迷糊糊地從炕上滾落到地上,爬到門前,把門打開,才避免了一次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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