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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得到白求恩逝世的消息,看到他的臨終遺言,想起他偉大的國際主義精神,以及對邊區衛生工作的建樹,我這個有淚不輕彈的人,也止不住湧出了熱淚。白求恩同志逝世的時候,我們正在抗擊日軍的瘋狂「掃蕩」,但是,邊區黨政軍領導機關和邊區軍民,依然在反「掃蕩」的間隙,為這位偉大的共產主義戰士舉行了隆重的安葬儀式。後來,還在河北唐縣軍城村,精心設計修建了白求恩墓。這在當時邊區的條件下,可說是最高的規格了。毛澤東同志為悼念白求恩同志,專門寫了《紀念白求恩》的文章,這是人們都知道的。

  印度醫療隊的柯棣華大夫,是一九四〇年四月由晉東南來到晉察冀的。他在晉察冀,曾擔任白求恩國際和平醫院的第一任院長。

  一九三八年夏天,柯棣華同志剛從印度的醫科大學畢業,正值日本帝國主義全面侵略中國。他同情和支持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志願參加了印度援華醫療隊,與巴蘇(華)等五位印度醫生一起,背井離鄉,來到中國。到了中國,他們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轟轟烈烈的敵後抗日鬥爭所吸引,毅然投奔當時的革命聖地延安。以後柯棣華和巴蘇(華)到晉東南八路軍總部工作了一段時間,又轉道冀南、冀中來到晉察冀軍區所在地。我第一次見到柯棣華,是一九四〇年六月在唐縣軍城村白求恩陵墓落成典禮上。他熱情奔放,富有朝氣,又十分謙虛,給人以很好的印象。此後不久,巴蘇(華)醫生轉回延安,柯棣華留在晉察冀,轉戰各地。他的生命中的最後三年,就是在華北敵後抗日前線度過的。他不避艱險,不辭辛勞,處處以白求恩為榜樣,為抗日軍民救死扶傷,奮不顧身地戰鬥到最後一息。他把他寶貴的青春,貢獻給了中國人民的革命事業,為中印人民之間的戰鬥友誼譜寫了壯麗的篇章。

  在晉察冀最為艱苦的一九四二年,柯棣華在這裡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這之前,他同白求恩衛生學校的女教員郭慶蘭同志結婚,並於一九四二年八月生下一個兒子。柯棣華和郭慶蘭要我給小孩子起個名字,我取中印人民友誼的意思,說:就叫「印華」吧!

  柯棣華患有嚴重的癲癇病,我們曾建議他離開前線,到延安或者回國治療一個時期,柯棣華堅決拒絕了。他說:「戰爭環境越來越艱苦,傷病員越來越多,作為一個醫務工作者,只要還活著,就不能離開傷病員!」我們一直關心著柯棣華的健康,但是,由於這個頑固疾病的頻繁發作,經全力搶救仍然無效,柯棣華同志不幸于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九日逝世。柯棣華同志在晉察冀的光輝形象和感人事蹟,至今還栩栩如生,索回在我的腦際。

  我將這個沉痛的消息向黨中央和毛澤東同志作了報告,毛澤東同志為延安各界舉行的柯棣華追悼會送了親筆挽詞:

  印度友人柯棣華大夫,遠道來華,援助抗日,在延安、華北工作五年之久,醫治傷員,積勞病逝,全軍失一臂助,民族失一友人。柯棣華大夫的國際主義精神,是我們永遠不應該忘記的。

  晉察冀為柯棣華修建陵墓的時候,朱德同志送來了陵墓的題詞,稱頌柯棣華同志為「國際主義醫士之光,輝耀著中印兩大民族。」

  周恩來同志為柯棣華的逝世,給柯棣華在印度的親屬寫了信,高度讚揚了他永不磨滅的崇高精神。

  解放後,我們為了紀念白求恩和柯棣華兩位國際主義戰士,在石家莊重新修建了陵墓,以志紀念。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和光輝業績所樹起的豐碑,將永遠矗立在中國人民的心頭,萬古長存!

  直到今天,白求恩和柯棣華的光輝名字,仍然是中國人民和加拿大人民、印度人民友誼的象徵!

  到過晉察冀的另一部分外國朋友,是一九四一年太平洋戰爭爆發時,為逃避日軍的迫害,從北平逃出來的一批外國專家、教授和商人。這之中,有燕京大學的英國籍教授班威廉、林邁可,美國花旗銀行的經理赫魯,還有南斯拉夫、荷蘭、法國和奧地利的幾個專家、商人。他們在北平站不住腳了,逃出了城,到了晉察冀邊區。在他們遇到危難的時候,我們理所當然地保護了他們,給予了熱情地接待。班威廉、林邁可等人是搞物理學和無線電的,他們在晉察冀辦過無線電訓練班,為我們培訓過無線電技術人材。我國老一輩無線電技術人員和領導幹部,有些就是這個訓練班的學生。這些外國朋友,將他們在抗日根據地受到的熱情接待,分別報告給各自國家的駐華使館,這有助於發展這些國家與中國人民的友誼,有助於把敵後抗日軍民的鬥爭宣傳到國際上去。後來,根據黨中央的指示,我們將這批外國朋友送到延安,在黨中央的安排下,又將他們送回自己的國家。這些朋友回國後,講了他們在華北敵後的見聞,說了許多讚揚中國人民的話。

  對中國人民的抗日事業有過幫助的外國朋友,我們是永遠懷念的;同情和支持過我國人民抗日鬥爭的外國朋友,我們是不會忘記的。

  ※第十四章 百團大戰

  §正太路破襲戰

  一九四〇年八月,在八路軍總部的統一指揮下,組織晉察冀軍區、晉冀魯豫軍區部隊,進行了以正太鐵路為重點的大規模交通破襲戰。這就是後來所說的百團大戰。

  這次戰役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百四大戰的說法,只是進行正太路破襲戰。

  發動正太路破襲戰,是一九四〇年春天,我到晉東南時就醞釀確定的。那一次,我們幾個同志在一起議論過正太路破襲戰的問題。先後參加議論的有彭德懷、左權、劉伯承、鄧小平等同志和我,議論中,有的同志曾提出,想把正太路搞掉,使晉冀魯豫和晉察冀兩個根據地連成一片。我說,這個計劃如果能夠實現,那當然好;不過,我們要想完全控制正太路,或者把它徹底摧毀掉,恐怕難以實現。因為,日本侵略軍為了鞏固它的後方,正企圖通過鞏固交通線,把山東、河北、山西三個地區緊緊連在一起。

  當時,平綏路到同蒲路,還不通車,石家莊到德州這段鐵路,雖然日本人正抓緊修,但是由於屢遭我們的破襲,還遠沒修通。在這種情況下,敵人把正太路看成是連接山西、河北的重要交通命脈,如果喪失對正太路的控制,它在山西的佔領軍一切運輸補給都難以保障,敵人是不會善罷干休的。就是我們能夠在短時間內炸斷、摧毀正太路,暫時斷絕了它的交通,從敵人具備的技術力量來看,很快可以修復。鑒於這些考慮,在議論中,我的意見是,完全搞掉正太路,將兩個區域連在一起,這個想法不夠現實。至於對正太路進行破襲,我完全贊成。對敵人交通的破襲戰,這是我們在遊擊戰爭中經常進行的,幾乎天天都在破襲嘛,這有什麼不可以!

  就是這一次,商定了對正太路進行大規模破襲戰的問題。

  六月初,我同晉察冀軍區南下支隊回到了唐縣和家莊。七月二十二日,總部發佈了《關於大舉破擊正太路戰役的預備命令》。根據總部下達的任務,晉察冀軍區負責破襲正太路石家莊至平定段,襲擊重點為娘子關到井陘煤礦段及其兩側地區。另外,總部還要求晉察冀軍區對管區內的平漢路、北甯路、津浦路、石德路、滄石路等鐵路、公路進行廣泛的破擊,以阻止敵人向正太路增援。

  我們接到總部的命令後,按照要求,抽調了八個步兵團、一個騎兵團又兩個騎兵營、三個炮兵連、一個工兵連和五個遊擊支隊,分別組成三個縱隊:即熊伯濤指揮的左縱隊,楊成武指揮的中央縱隊和郭天民、劉道生指揮的右縱隊,還有一支箝制部隊和一個總預備隊,擔負這次作戰任務。對平漢路等其他交通線也作了相應的破擊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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