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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彪事件(9)


  這時,密切關注情況發展的毛澤東,通過向有關人員瞭解情況,得知在中央批陳整風彙報會以後的兩個月裡,黃永勝等在總參謀部一直嚴密封鎖廬山會議的真相,扣壓不下發他們幾個人的檢討,以致連總參二級部的領導幹部都不知道黃永勝等在廬山會議上的問題。毛澤東得出結論:「他們的檢討是假的。廬山的事情還沒有完,還根本沒有解決。這個當中有『鬼』。他們還有後臺。」

  對全國的工作,毛澤東仍按原定部署進行。八月中旬,他提議在「十一」後召開已因廬山會議風波而推遲了的第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在此以前舉行中共九屆三中全會。周恩來主持中央政治局抓緊進行四屆人大的各項籌備工作。

  八月十五日,年近八旬的毛澤東再次乘專列離京南下,到中南、華東等省市巡視。經過一年來開展的批陳整風運動,他從大量的揭發事實以及種種跡象中,對廬山會議那場風波背後的真相看得越來越清楚了。他決定去南方一些地區邊調查、邊「吹風」,把話說得比過去更明白,來統一各地黨政軍領導幹部的思想。

  從八月中旬到九月中旬的二十多天裡,毛澤東先後抵達武漢、長沙、南昌、杭州、上海等地,同湖北、河南、湖南、廣東、廣西、江蘇、江西、福建、浙江和上海的主要領導人談話。他到處都談中國共產黨內路線鬥爭的歷史,談廬山會議的問題。許多話都講得很坦率。

  八月十六日,他在武漢同湖北、河南的負責人劉豐、劉建勳等說:

  「你們要搞馬列主義,不要搞修正主義。你們要團結,不要分裂,不要搞宗派主義、山頭主義。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陰謀詭計。中國也怪,中國的黨沒有分裂,已經歷五十年來,沒有分裂過。」「去年廬山會議,他們搞突然襲擊,搞地下活動,為什麼不敢公開呢?可能是心裡有鬼。」「這次在廬山搞突然襲擊,是有計劃、有組織、有綱領的,就是反對九大路線,推翻九屆二中全會的三項議程。有人看到我年紀老了,快要上天了,他們急於想當主席,要分裂黨,急於奪權。」「這次廬山會議,是兩個司令部的鬥爭。」「搞突然襲擊的一些情況,至今也還不清楚。前途有兩個:一個是可能改,一個是可能不改。犯了大的原則的錯誤,犯了路線方向錯誤,改也難。」「現在我要抓軍隊的事。有人說軍隊是我締造的,但不能指揮。我不相信我們的軍隊會造反。軍下邊還有師、團,還有司、政、後機關,他們調不動軍隊幹壞事。」「我和林彪同志談過一次話,一個問題是他有些話說得不妥當,如『全世界幾百年、中國幾千年才出現一個』,馬克思、列寧呢?還有恩格斯呢,斯大林呢?中國歷史上還有陳勝、吳廣、洪秀全、孫中山呢。這不符合實際。還有『一句頂一萬句』,這句話是不對的。通常一句只能頂一句,有時半句也不頂,陳伯達的話一句頂一萬句。另一個問題,要培養接班人的問題。我說我們都是六十歲以上的人了,要培養六十歲以下、三十歲以上的人,像李德生、紀登奎同志等。這次談話後,至今還未有什麼反應。」

  二十一日,汪東興向他彙報十六日談話後的討論情況。毛澤東說:

  「你不講,人家也記得。早晚要講,捂是捂不住的,這是害人害己。」又說:「如果不是他(指林彪。——引者注)交代叫聽她(指葉群。——引者注)的,為什麼四個人(指黃、吳、李、邱。——引者注)都要經過她呢?為什麼講話稿不請示我呢?檢討為什麼要請示?這個問題要解決。」

  二十五日,毛澤東找在湖南擔任省委第一書記的華國鋒談話,看到他戴著毛澤東像章,就說:

  「你還戴著?看見就討嫌,不要戴了。」又說:「你滿腦子是農業,我滿腦子是路線鬥爭,兩個司令部的問題。要抓路線。路線不對,抓了農業也不行,腦袋掉了還不知為什麼。在廬山搞突然襲擊,是有計劃有組織有綱領的。發難不是一天半,而是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三天,是否定九大路線,否定已通過的二中全會三項議程,要改成討論天才和要當主席。他們名為反張春橋實際是反我,我把天才劃掉,我提不設國家主席,我不是天才。」「他們發稱天才的語錄,連李德生也不發。」

  二十七日,他同劉豐談話,又說:「這次在廬山搞突然襲擊,是有計劃、有組織、有綱領的。」「對路線問題、原則問題,我是抓住不放的。重大原則問題,我是不讓步的。」

  二十八日,他在長沙接見廣東、廣西的負責人韋國清、丁盛、劉興元,說:

  「我看他們的地下活動、突然襲擊是有組織、有計劃、有綱領的。綱領就是『天才』和要當主席,就是推翻二中全會的議程和九大路線。有組織就是瞞著人,搞得中央常委三個人都不知道,也瞞著政治局,除了那幾位大將以外,搞了那麼長時間。二中全會前一段開得不好,後一段開得好的,引起了大家對讀書學習的重視。」「好的要表揚,但也不能過分,不能捧得太高,比如有的說『超天才』(指吳法憲等吹捧林立果的話。——引者注)。對二十幾歲的人就這麼捧,這沒有好處,其實是害了他。」

  三十日,他又找劉興元、丁盛、韋國清、華國鋒、蔔占亞談話,一開始就說:

  「怎麼樣?你們吹了兩天啦,現在不要作結論,結論要由中央作。九十九人的會議(指批陳整風彙報會。——引者注)你們都到了,總理也作了總結講話,發了五位大將(指黃、吳、葉、李、邱。——引者注)的檢討。」「都認為這個問題解決啦,作了總結嘛,其實還沒有解決。」「這一次比前九次(指中共黨史上的九次路線鬥爭。——引者注)不同。前九次都作了結論,這次沒有作個人結論。是要保護林副主席。他當然要負一些責任。我看他那一些人幫了他的倒忙。那些人也不和我通氣。」「我說的這些超過九十九人會議總理那個總結的,不過是作個人意見提出來。比如華北組的簡報,究竟是革命的還是反革命的,還應該討論,總而言之不太好就是了。不然的話,為什麼往回收呢?有幾位大將在各組放風,也不是那麼妥當吧?可是一說不行又慌了手腳。起先有那麼大的勇敢,大有炸平廬山、停止地球轉動之勢。可是過了幾天之後,又趕快收回。你看才幾天嘛。翻來覆去的,說明他們空虛恐慌。既然有理為什麼要收回呢?」

  他對劉興元、丁盛說:「你們和黃永勝的關係那麼深,黃永勝倒了那怎麼得了呀?」他最後說:

  「不要公開的去講這次廬山會議,因為中央還沒有作結論。你們只是說九次路線鬥爭就可以了。只是說現在路線鬥爭還有些問題,不要像我對你們說的這一套。但是我想我們的軍隊應該進行教育,所有高級幹部應該弄清我和你們吹的這些。」

  八月三十一日,他在江西南昌同許世友、韓先楚、程世清談話,談了黨內路線鬥爭的歷史,談了廬山九屆二中全會的問題,談了他在武漢、長沙談話的內容,特別講到軍隊的締造者、領導者就不能指揮的說法是不對的,也講到南京軍區等的工作。

  九月三日,他在杭州對浙江省負責人南萍、熊應堂、陳勵耘說:

  「那個簡報,影響最多,是一個反革命的簡報。我也搞不清,他們為什麼這樣搞?他們有話,不拿出來說,大概總認為他們有什麼把握了,好像會成功了。我看他們是恐懼。我看前途有兩個,一個是改,一個是改不了。他們可能改,有的不一定能改。」「林彪那個講話,沒有同我商量,也沒有給我看。」「廬山這件事,還沒有完,還不徹底、還沒有總結。」「八屆十一中全會,有三個副詞。當時兵荒馬亂,那時需要嘛!九大不同了,要團結起來,爭取最大的勝利。現在就要降溫。到處立像,日曬雨淋,可憐噢!還有那個偉大,我就四個偉大,你們就一個沒有啊!」

  一星期後,他又對這三個人說:

  「陳伯達周遊華北,到處遊說。我這次就是學他的辦法,也是到處遊說。我是党的主席、軍委主席,我能不能到處遊說?」他又說:「要培養年輕人到中央,如李德生、紀登奎、華國鋒那樣的,光是老將不行。上海王洪文這個同志你們熟悉不熟悉,瞭解不瞭解?這個同志怎麼樣?」

  毛澤東的南巡談話,除了他指定的傳達範圍以及要汪東興專送在北京的周恩來以外,對其他人一概嚴格保密。林彪、葉群等便千方百計地打聽毛澤東的行蹤和談話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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