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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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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對劉冰的來信未作任何批復,他頗為欣賞極左派的那封「生日」賀信。他讀後不久,這封信就出現在《人民日報》的頭版。 「難道你(劉冰)要像掃除廢物一樣把工農兵驅趕出校園嗎?極左派論教育的文章得到了毛澤東的首肯,在鋪天蓋地的文章中,這是一句最有代表性的話。 一場小型的「文化大革命」似乎開始了。如往常一樣,它又是在文化教育領域開始的,在這些領域理論與現實極易混淆。 「敵人」就像從流水生產線上出現的一樣,工作與生活的每一方面都與「兩條路線的鬥爭」緊密聯繫。以喊「革命」代替「生產」成為一種時髦。周——鄧集團中的官員們被嚇倒了,對外貿易也蒙受損失。 滿口的「『文化大革命』的輝煌成果」等詞句,似乎這樣裝腔作勢地講得越多就越能肅清大多數中國人私下認為的「文化大革命」是一場災難的想法。這種調子是被狂熱分子煽動起來的。 因為毛澤東鼓勵他們:「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 這僅僅是為啟發公眾而進行辯論?或者,這是否是毛澤東要把某人趕出政治局,像他們以前做這種事一樣,準備在新聞界製造聲勢?新年前夕毛澤東作出了回答。 「黨內將有一場鬥爭。」他對朱莉·艾森豪威爾喃喃地說。 儘管毛澤東體衰力弱,他還是竭盡全力去拯救正在貶值的「文化大革命」成就。因此,《重上井岡山特裡爾《毛澤東傳》125毛澤東會見艾森豪威爾一家》和《鳥兒問答》寫於「文化大革命」之前並不是偶然的。 「文化大革命」僅僅是個節日,它沒有產生新的結構。毛澤東曾想讓「為人民服務」的利他主義精神滲透到平民百姓的心底,他把「文化大革命」說成是「一場觸及人們靈魂的,要解決人們世界觀問題的偉大革命」。 他一直在尋找新的政治方法。「過去我們搞了農村的鬥爭,工廠的鬥爭,文化界的鬥爭,但不能解決問題,因為沒有找到一種形式、一種方式,公開地、全面地、由下而上地發動廣大群眾來揭發我們的黑暗面。……答案就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 毛澤東曾想擺脫那些失去了毛澤東主義者品質的同事們。 60年代,一種新的思維方式確實主宰了很多年輕人,他們對權威和舊事物的畏懼心理大大減退。一種新的政治手段也確實展開了,一度消極被動的成百萬群眾被發動起來,直接參與政治運動。於是,毛澤東在高層的對手被消除,政治局中的半數成員在「文化大革命」的狂風暴雨中落馬。 可是,這些變化都未能得到善終。到70年代,青年們的激情變成極端的憤世嫉俗,基層群眾運動沒能成為中國政治體制中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文化大革命」的受害者作為70年代的勝利者官復原職——鄧小平是他們的代表。假如減低對權威的持久敬畏,現在將導致對共產黨的懷疑。 重振「文化大革命」已無任何意義,節日畢竟只是節日。也許人們可以看出,將自己作為導師的角色和作為領袖的角色混合為一的老年毛澤東要在臨終前再來一次「文化大革命」。 上海和平飯店的糕點師傅做了兩隻特製蛋糕,它們是用來慶賀理查德·尼克松先生63歲生日的。 棕白相間的糖霜香草蛋糕是供朱莉和戴維享用的,那天他們是這家飯店的貴賓。飾以「尼克松先生生日快樂」字樣的大蛋糕裝在絲綢裹著的盒子裡,這是為這對夫婦帶回到聖克萊門蒂去的。 當廚師們準備把蛋糕送到艾森豪威爾的房間時,一位信使趕到門前,他從北京帶來一條不祥的消息:周恩來死于癌症,終年78歲。 朱莉和戴維很快把蛋糕當作早餐享受了。從表面看,中國的日常生活似乎仍沒有什麼變化,即使新聞宣傳從攻擊周恩來轉到讚美周恩來。 周恩來的遺體從他病故的醫院轉送到紫禁城的一間大廳。隨著裹有黑黃色玫瑰狀緞帶的靈車隊伍駛過,近百萬人注視著,他們帶著複雜的感情站在寒風中默默地哭泣。 在中國領導人中,唯獨毛澤東沒有加入眾多的哀悼者行列和去北京醫院向周恩來的遺體作最後告別。即使九十高齡的朱德也來向這具覆蓋著黨旗,被鮮花和常青樹環繞的瘦削而僵硬的遺體告別。 毛澤東也未出席追悼會。鄧小平在有5000名中國上層人士參加的會上致了語氣過分頌揚的悼詞。王洪文主持會議,他極不自然,就像一位參加教授會議的學生。 50年代以來,毛澤東極少參加追悼會。自參加1972年陳毅的追悼會以後,他未參加過任何追悼會,他送了一個花圈,花圈安放在這位任過26年中國總理的遺像旁,另一旁是中共中央送的花圈。遺像下擺著骨灰盒(周恩來曾要求火葬,並希望他的骨灰「撒在祖國的江河大地上」)。 也許毛澤東只是不願在眾目睽睽之下露面,在這位總理生前最後的幾個小時,他曾到醫院守候在周恩來的病床前,一種孤獨或是內疚的悲痛使他要同這位在他所有高級同事中與他關係最持久,對他最忠誠的人講幾句話。毛澤東是除醫務人員外與周恩來談話的最後一人。 中國古代學者司馬遷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周恩來的死就重于山東的這座高山,而且,他出人意料地死在毛澤東的前頭。 如果毛澤東先於周恩來去世,周恩來便能緩和一下勢態。然而,周恩來先於毛澤東去世,毛澤東不僅不能平息反而會擴大由於周恩來的死帶來的政治上的動亂。 失去了周恩來,具有「猴性」的毛澤東陷入了李爾王的境地,而極左派勢力會對鄧小平不講情面的辦事方式發起挑戰。 一句話,周恩來的逝世所導致的兩派分化在1976年冬達到高潮。並且,正是毛澤東的存在,以及他搖擺不定的嗜好增加了反對鄧小平的籌碼。 當江青向周恩來的遺體告別時她沒有脫帽,這看起來似乎是小事,但被電視攝像機捕捉住後引起了震動。瀋陽的一位軍官憤怒地抓起一把椅子向電視機砸去。在廣州的北京路,聚集在鄰居家看電視的一群人大聲喊道:「打死她!」 鄧小平走近周恩來的遺體時,周恩來的遺婿,淡泊、可敬的鄧穎超對他感激地致意,但對江青則冷冰。鄧穎超對張春橋的態度似乎介於兩端之間,不冷不熱。 像往常一樣,照片是西方新聞報道中最能說明中國人的對應物。毛澤東對艾森豪威爾一家說過的「黨內鬥爭」在周恩來的屍骨未寒之際就有了預兆。電視鏡頭為這一輪廓提供了線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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