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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革命戰爭考驗了我(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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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王炳良帶領四中隊的戰士快步沖在前頭,兄弟中隊緊跟在後。我不僅道路熟悉,而且從小生長在山區,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真如猛虎下山,一直沖在隊伍的最前頭,撲向敵人。當我接近祠堂時,馬上舉起剛從永和市戰鬥中繳獲來的新手槍喊道:「同志們,沖啊!」隨著喊聲,我一槍撂倒了敵哨兵,率先沖進了祠堂大門。 這時,敵聯防隊員還在鼾睡,突然聽到槍聲四起,殺聲震天,都從睡夢中驚醒。因為是盛夏季節,祠堂的門窗都敞開著,驚恐中的敵人摸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顧不得穿上外衣,就各自跳窗或奪門往外跑。有的剛出祠堂就被打死,有的發現已被紅軍包圍,不敢抵抗,趕忙順著山溝向東沒命地奔跑;幾個想過河順大路逃往高坪的敵人,都被撂倒在河灘上。 我和王炳良帶領四中隊的紅軍戰士和兄弟中隊一起沿著山溝追擊逃往山裡的敵人,象獵手追趕兔子一樣,見一個逮一個,逮不住就用槍打,在追擊中又殲敵幾十人。這一仗,殲滅敵聯防隊過半,繳獲了一批槍支彈藥和三匹馬。可惜頭天晚上,偽聯防隊長黃成這個反動傢伙到外頭鬼混,沒有回馬欄坳,被他漏網了。 清晨,一輪紅日從山巔冉冉升起,驅散了雲霧,映照著巍峨的群山,使蒼松翠竹掩映下的馬欄坳顯露出一派生機。我們二縱隊的紅軍指戰員結束了戰鬥,整隊經過馬欄坳的小街道凱旋而歸。三個戰士騎著剛繳獲的三匹驃壯的棗紅馬走在隊伍的前頭開路,威風凜凜,嚇得土豪劣紳打著哆嗦,喜得貧苦群眾眉飛色舞,噴噴稱讚說:「紅軍的馬隊都開來了,難怪那『灰狗子』(聯防隊穿灰色軍裝)跑得比兔子還快呢!」 過了兩天,潰散躲藏在山上的敵聯防隊員陸續回高坪偽區公所報訊。他們膽戰心驚地說:「紅軍紅盔紅甲騰雲駕霧從天而降,誰能阻擋得住呢?」這些「灰狗子」繪聲繪色的描述,使紅軍這次偷襲更增添了幾分傳奇色彩。此後多年,「紅軍紅盔紅甲紅戰馬騰雲駕霧襲擊馬欄拗聯防隊」的故事,一直在瀏陽東鄉一帶流傳。 偷襲馬欄坳的勝利,使紅軍的聲威大振,也使土豪劣紳大為驚恐,惶惶不可終日。八月中旬,我二縱隊乘勝進攻高坪區團防局。團防局長聞風帶著團丁倉惶逃跑,我們撲了個空。 團防局設在高坪「祠堂」。祠堂內有一個「義倉」,祀會把歷年來收的租穀都囤積在「義倉」裡,青黃不接時再借給本族的貧苦農民渡荒。因南方氣候春季潮濕、夏季炎熱,所以,用木料構築的糧倉要架離地面一米多高,留下這個空隙春季可以隔潮,夏季保證通風降溫,防止積穀黴爛變質。團防局佔據祠堂後,就利用這個「義倉」下面的空隙作為牢房,關押抗租抗稅的群眾。我們二縱隊沖進團防局後,抓住了幾個看管牢房的團丁,把被關押的群眾釋放出來。有的戰士一氣之下,一把火就把「義倉」和倉裡的糧食全燒掉了。 燒了團防局還禍連了毗鄰的甸溪高等小學,把甸溪高小的全部校舍也埋葬在火海之中。我曾在甸溪高小讀過四年書,在這裡接受過革命教育,對母校有很深厚的感情,眼看著作為社會慈善機構的「義倉」和母校都焚於一炬,心裡很難過,但這次戰鬥是幾個中隊的聯合行動,我也無力制止。 這種盲動主義的錯誤使紅軍在群眾中的威信受到很大影響,許多群眾特別是貧苦農民第二年春荒時借不到「義谷」,土豪劣紳不僅乘機抬高糧價,還煽動群眾說:「紅軍故意燒了義倉,要餓死百姓」;「紅軍故意火燒學校,不讓伢子上學」,造成一些群眾對我們產生怨氣,使我們脫離了群眾。對於盲動主義的錯誤,直至一九三〇年春學習了毛澤東同志起草的「古田會議決議」之後,全軍對其錯誤的性質、根據和糾正辦法有了比較深刻的認識,才逐步得到克服。 §連克四城軍威壯 一九二九年八月,彭德懷、滕代遠率紅五軍兩個縱隊從井岡山返回湘贛邊與黃公略率領的湘鄂贛邊境支隊(即原紅五軍第二縱隊)會合;九月初,兩支隊伍又進行合編,仍稱紅五軍,全軍編成五個縱隊。合編後,我們仍為第二縱隊,縱隊司令仍是李實行,黨代表改由張啟龍擔任,還留在瀏陽、萬載、銅鼓一帶開展遊擊活動;而彭德懷見丙子嶺一帶地理環境較好,根據地也比較鞏固,便將紅五軍隨營學校留在丙子嶺北面張家坊的小河地區進行訓練,自己和滕代遠、黃公略率紅五軍軍部和第一、第三縱隊往平江、修水一帶遊擊。此時,紅五軍參謀長兼隨營學校教育長鄧萍可能從張啟龍那裡瞭解到我曾當過小學教員,是個「知識分子」,而隨營學校正缺一名黨支部書記,便將我調到隨營學校擔任黨支部書記。因為當時紅軍中的黨組織還是秘密的,所以對外稱為「文書」。 我一到隨營學校,鄧萍就親自同我談話,向我介紹隨營學校的情況。他說:「隨營學校是紅五軍軍委直接領導的幹部軍事政治學校,主要任務是培養紅五軍的基層軍政幹部。這一期學員大多是參加平江起義的老戰士,還有一批從地方遊擊隊、赤衛隊抽調到主力部隊來的骨幹,素質都比較好。」我說:「我雖然當過小學教員,但軍隊的學校工作沒有搞過,就怕搞不好工作,還是讓我回作戰部隊吧!」 他又耐心地開導我說:「學校工作非常重要,澎老總一向很重視開辦學校培養幹部,早在一九二七年九月他就任湘軍獨立第五師一團團長時,就向師長周磐建議創辦一所隨營學校,並推薦黃公略任校長(後由賀國中代理校長),把秘密士兵會的章程作為隨營學校的章程,在學校中發展秘密士兵會會員,積蓄革命力量,後來隨營學校全部參加平江起義,成為我們組建紅五軍的一支骨幹力量。平江起義後,彭老總還是堅持要把隨營學校繼續辦下去,培養部隊骨幹,他自己兼任校長,要我兼任教育長。我的工作很忙,現在你來了,負責黨支部工作,在政治教育和政治工作方面多負些責任,我的擔子就輕一些了。」 在交談中,鄧萍還告訴我:「彭老總講過,辦好學校,要捨得下本錢,學員要挑選好的,培養出來的骨幹能一個頂一個用;而要培養好學員,必須有好的幹部、好的教員。他親自挑選了何時達當大隊長、黃世橋當副大隊長。何時達是個知識分子,長沙人,黃埔軍校的畢業生,有一套軍事理論,口才又好,他講的戰術、技術課很受學員的歡迎,副大隊長黃世橋是行伍出身,當兵多年,很有戰鬥經驗;他槍法很准,有一身過硬的軍事本領,藝高人膽大,作戰非常勇敢,負過十一次傷,闖過許多鬼門關;他給學員做示範動作十分利索,學員們都很敬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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