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呂正操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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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拂曉,無極日軍騎兵出動到城東來,因民兵已經事先得知敵人要外出「掃蕩」的消息,即在敵人必經地段設下地雷封鎖線。敵人騎兵進入雷區觸發了地雷,驚得敵馬馱著人東跑西奔,亂作一團,被迫逃回城內。 在安國,敵人到城南村莊「掃蕩」,沿路在兩個村挨了地雷轟炸,死傷多人。 又一次,敵人到深澤城北宋莊一帶「掃蕩」,敵指揮官看到一個花籃,便拾起來欣賞,就在他擺弄時花籃爆炸了,當場被炸死。敵人失去指揮官,只好撤走。 以後,敵人外出「掃蕩」,就強迫老百姓走在前邊,企圖迫使民兵不敢使用地雷。但不久,民兵針對這種情況,製造了緩燃起爆雷,和觸發管在前地雷在後的地雷,群眾在前面踩上引爆裝置,地雷不馬上炸,而延緩一段時間才爆炸。此時,也正是敵人行至雷炸區,因而能炸敵人,卻避免群眾傷亡。或前面踩上觸發器,而在遠遠後邊的地雷爆炸,這就又使敵人的陰謀落空了。 不僅如此,民兵在交通線上,還進一步地利用爆破積極地打擊敵人。如安國鄭章的敵人,企圖夜間出動包圍南張村,民兵得到這一消息,便在沙河橋一帶,著手佈置工事,在橋北挖了些機槍掩體,裡邊埋設地雷,在橋口埋設兩個大型地雷,區遊擊隊在橋南隱蔽警戒。拂曉時,敵偽軍果然奔南張村來了,當他們走到橋口時,一個民兵把槍弄走了火,敵偽軍掉頭就往回跑,恰巧觸上了地雷,轟隆一聲,塵土沖天,炸死了幾個敵人,一個翻譯官被炸掉了一個腳趾。在敵偽軍驚恐萬狀之下,我伏兵四起,給予猛烈痛擊。敵人包圍南張村的企圖,就這樣慘敗了。但敵人並不甘心,不久又來包圍南張村,於是民兵在村東村西,都埋設踏火地雷,沙河南也埋設兩個。那天刮大風,一個地雷暴露到地面上來了,敵人抱起這個地雷,洋洋得意地說:「危險物被發現了,八路軍其奈我何?」話還未說完,地雷在懷中爆炸了。驚慌的敵人正在計劃返回時,地上又一聲巨響,結果兩個鬼子被炸得粉碎。 爆炸運動在冀中區普遍開花。新樂李各莊民兵李混子,在鐵路沿線以埋雷爆破等方法,創造了大量殺傷日偽軍的傑出戰績。冀中區曾發出號召,開展學習李混子運動。這個運動使爆炸運動更廣泛地發展,爆破能手更大量湧現,並進一步結合地區鬥爭形勢和作戰方法,發展了以地道、爆炸、高房村落工事相結合的各式地雷爆炸物。為封鎖、圍困敵人碉堡建立的聯防線、聯防區,也發展了採用攻防配合的爆炸使用方法,如有專為控制要道、伏擊與爆炸結合的機動作戰。在水鄉,設有水雷和水下障礙封鎖線等等。這些新的發展,又和縣區遊擊隊戰術的發展變化相適應相配合。所以在主力部隊少而敵人碉堡又日益增多的情況下,使區縣守望相助,限制敵人的活動,保衛生產,保衛村莊,堅持區的武裝不離區,縣的武裝不離縣,有了有力的依託。在打村落戰的村莊,以小股群眾武裝應敵,區小隊、縣大隊和群眾武裝則採用村落工事地道,即便是敵人出動大部隊,因有村落地上、地下工事和爆炸物的配合,既可以抵制強敵,又能避免自己受到重大傷亡。 有時,民兵對敵人採取誘詐的方式。槁城有個村莊,位於滹沱河北岸,有一個土崗,敵人每次出動,必以小部隊占領土崗,作為制高點,架起機槍向我射擊。一九四一年四月間,在保衛春耕時,民兵即在東西四公村,挖好機槍掩體,裡邊埋設地雷,遊擊小組在土崗下設伏。另一部分民兵,即去據點襲擾,打了一陣土炮之後,敵人就出來反撲。追到村邊時,敵人果然爬上了土崗,剛走到機槍掩體內,地雷突然爆炸,我伏兵四起猛擊,敵人狼狽而逃。 埋設地雷最初是在大路上,後來逐漸移到村莊附近和村內了。有許多村,號召每個小學生,利用課外遊戲時間,在村外挖三十至五十個地雷坑,後來發展到村莊附近的漫地遍野,隨處都有爆炸物,甚至柴草堆裡,都設有爆炸物。有時炸死了野兔,即將死兔送到據點,以警告敵人,幸勿走向與野兔同歸的命運。敵人經常處在一種恐怖氣氛中,不敢在夜間或拂曉前包圍襲擊村莊。人民在夜間就可以安心睡覺,不再逃到田野裡去露宿了。 民兵利用爆炸的口號是:「來不讓來,走不讓走!」「你一定要來,我就一定打你;你不打我,我也一定打你!」「多時大打,少時小打,沒有時準備打!」氣派得很!而敵人在汽車行動之前,先用牛拉耙,人在後邊趕,牛在耙前很遠,人在耙後很遠,汽車更遠遠地在後邊隨行。有時用長竿向前邊地上碰,有時用長繩拴上鐵球或秤錘,先向正前方遠擲,然後再拉回來,以試探爆炸物的有無。真是洋相百出。 民兵對於地雷的運用是非常廣泛的,因此也就創造出來一些特殊的方式。有的用鄉村裡送禮用的食盒,裝上爆炸物,拉火線系在盒蓋上,送到敵人崗樓附近。敵人出來像得到寶貝一樣,高興地抱回去,在揭開盒蓋時,地雷爆炸了。還有「仙人脫衣」的地雷,是兩層皮,外層皮的導火管,不起作用,揭開外層衣,就要爆炸。民兵就把這樣的地雷放在公路上,敵人發覺,便拿到據點裡去研究,正在「脫衣」時,「仙人」就爆炸了。地雷可以在任何地方使用,所以敵人出來總是心驚膽戰。一次民兵破路,偶然丟掉一條破腰帶,埋在土裡還露出一個頭,敵人到來,認為裡面埋著地雷,一齊趴在路上,叫偽軍用鐵絲系住,再退後老遠用力拉,結果拉出一條四尺長的破腰帶。可見敵人是多麼害怕地雷了。 隨著反「蠶食」鬥爭的日趨尖銳、殘酷,冀中人民繼地雷戰之後,又創造了一種新的鬥爭形式,這就是地道戰。地道,一般高四尺,人可以躬身而行;寬三尺,兩人對面可側身而過;距地面五尺左右,可以不妨礙耕種和交通。在豬圈、茅廁、水井、鍋灶、櫃下、牆邊等隱蔽的地方,設有出入口和通氣孔。地道的出現,發展了平原遊擊戰爭,它使人民群眾有了退避依託之所,地方工作人員可以大膽地在近敵區堅持工作,而民兵更可依靠它打擊敵人,保存自己。安國伍仁橋附近一個村莊,突然被敵人包圍了,人們鎮靜地進入地道隱蔽,民兵在外邊沉著地打擊敵人。從拂曉一直打到上午十點,敵人死傷了十幾個,才沖進村去,村子裡杳無一人。敵人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後來發現了一個洞口,日軍逼著偽軍在前面下去搜索。敵人乍進地道,兩眼漆黑,而民兵卻看得清清楚楚,突然開槍,偽軍應聲倒地,日軍不及回縮就被活捉。外面的敵人向洞內打了一陣槍,燒了些房子,無可奈何地走了。 地道的形成是經歷了一個發展過程的。開始地方幹部和人民群眾為了防敵抓捕,在不得已時就藏入菜窖、山藥窖內。繼而挖掘了隱蔽洞,也只是挖在家中或院落裡,叫「地窨子」,也叫「口袋洞」、「蛤蟆蹲」。在這種洞裡不能活動,不能作戰,只能消極隱蔽,敵人一旦發現,很難逃脫。在鬥爭實踐中,逐步把孤立的隱蔽洞發展成了地道,由一個口發展到兩三個口,由一戶發展為多戶相通。這種初級的地道,最早出現在蠡縣。蠡縣離保定很近,環境又殘酷,所以地道先從那裡發展起來。開始,有的領導同志對蠡縣一帶發展地道很不滿,說這是逃跑主義,既然抗戰就不怕犧牲,不讓發展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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