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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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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針對陳西瀅的「誣衊」,寫道:「三月十八日段政府殘殺徒手請願的市民和學生的事,本已言語道斷,只使我們覺得所住的並非人間。各種評論中,我覺得有一些比刀槍更可以驚心動魂者在。這就是幾個論客,以為學生們本不應當自蹈死地。那就中國人真將死無葬身之所,除非是心悅誠服地充當奴子,『沒齒而無怨言』。不過我還不知道中國人的大多數人的意見究竟如何。假使也這樣,則豈但執政府前,便是全中國,也無一處不是死地了。」 魯迅「為了忘卻的紀念」,寫了一篇《記念劉和珍君》。他寫道: 「我實在無話可說。我只覺得所住的並非人間。 四十多個青年的血,洋溢在我們周圍,使我艱於呼吸視聽,哪裡還能有什麼言語?長歌當哭,是必須在痛定之後的。而此後幾個所謂學者文人的陰險的論調,尤使我覺得悲哀。我已經出離憤怒了。我將深味這非人間的濃黑的悲涼;以我的最大哀痛顯示於非人間,使他們快意於我的苦痛,就將這作為後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獻於逝者的靈前。 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這是怎樣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為庸人設計,以時間的流駛,來洗滌舊跡,僅使留下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這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給人暫得偷生,維持著這似人非人的世界。 我不知道這樣的世界何時是一個盡頭!」 從「三·一八」慘案中,魯迅深刻認識了三種人物:「一是當局者竟會這樣地兇殘,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中國的女性臨難竟能如是之從容」。 又從此得到了一種教訓:請願的事從此可以停止,許褚赤膊上陣的戰法不可再用,而應改用別種方式進行戰鬥。 慘案發生後,傳說魯迅被列在通緝的人之中,於是魯迅出外避難。避難生活很不安定,加之寫作的疲勞,使魯迅回到自己的寓所後,胃病發作,經過短時間的修養,身體狀況有了些改善。但不久後,北京的情形起了變化,軍閥吳佩孚和張作霖相繼來到了北京,1926年8月,魯迅與許廣平不得不離開北京,由津浦路乘車南下,再次來到了上海。 魯迅到了上海後,就和許廣平分手了;他們互相約定,兩年之後再相見面。許廣平由海路去了廣州,在廣州女子師範學校任教。魯迅離開上海,前往廈門,應廈門大學的聘請,擔任中國文學系教授兼國學院研究教授。他所教的課程是——《中國文學史》和《中國小說史略》。他本來打算在這裡住一兩年,編寫《中國文學史》稿,同時把廈大的文科振作一下,可是相信「有錢人說話」的校長——英國籍的中國人林文慶博士,是一個尊孔的買辦,既不懂得魯迅,也不懂得中國文學,他所要求的只是學者的皮,奴才的骨。 這裡的同事們也多是油滑淺薄、語言無畏、面目可憎的人物。下課之後,魯迅住在圖書館的樓上,同事們無可與交談者。現實的蕪雜狀態使他看了很難過,整天面對大海或翻開古書,四近毫無生人氣息,自不免感到孤獨寂寞,便開始了生活的回憶。北京未名社正在此時向他催稿,他便寫下了一些回憶童年生活的散文,後收入《朝花夕拾》。 在一次會議上,大家討論著文科的預算,校長主張削減經費,最後,竟搬出他的買辦式的格言來說:「現在是有錢人說話的時候。」魯迅聽了,摸出一枚兩毛的銀角子來往桌子上一拍,說:「我有錢,我也要說話!」在這樣的環境中,魯迅的一切言行,自不能不與學校當局相左。魯迅本「以北京為污濁,乃至廈門,現在想來,可謂妄想,大溝不乾淨,小溝就乾淨麼?」 12月31日,魯迅向廈大當局提出辭職。因為他「和廈大根本衝突,無可調和」! 在廈大,魯迅還是戰鬥了5個月的,不過缺乏戰友,戰線也就布不成,但依然留給了廈大青年以革命的種子。夏大研究新文藝之風從此盛行,在他離校之際,還引起青年的覺悟,發生了改革學校運動,有不少進步青年,後來還和他一同去了廣州。 這時中國正進行著偉大的革命,「北伐」勝利的消息頻頻傳來,魯迅經常帶著興奮的心情給許廣平寫信報告勝利消息。魯迅在廈大雖然感到有些孤軍作戰,但是他的戰鬥任務,客觀上是與整個革命的要求合拍的,他的辭職,正是一種陣地的轉移,他要到「革命策源地」的廣州去深入戰鬥的漩渦,糾集廣大的群眾來重新佈陣,而早已住在廣州的許廣平,也表示願作他「永久的同道」。同時,廣州中山大學已把聘書寄來,這樣魯迅便離開了廈門,於1927年1月18日,來到廣州。 魯迅是抱著許多新希望到廣州的。他想:「到中大後,也許不難選擇一並不空耗精力而較有益於學校或社會的事」,只要中大的文科辦得還像樣,他的目的就達到了。此外,他想「到廣州後,對於『紳士』們仍然加以打擊,至多無非不能回北京去,並不在意。 第二是與創造社聯合起來,造一條戰線,更向舊社會進攻,我再勉力寫些文字。」可是事實和他的希望相反,他覺得這「革命策源地」的廣州,現在已成為革命的後方,還不免是灰色的,並沒什麼徹底的改革,舊勢力仍然潛在著,他大失所望,他知道「不妙」了,他於是冷靜了下來,他要看清楚這事實的真相。 在中山大學裡,魯迅任文學系主任兼教務主任。 廣州的青年對魯迅景仰已久,現在他既然來了,自然希望他出來領導他們從事文藝運動和社會改革運動。 魯迅回答他們說:「我的年紀比較老一點,站在後面叫幾聲,我是很願意的,要我來開路,那實在無這種能力,至於要我幫忙,我或者有力可以做得到。現在我只能幫幫忙;不能把全部責任放在我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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