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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1926年1月13日,女師大新校長易培基到任,魯迅代表校務維持會表示歡迎,同時宣佈校務維持會勝利結束。

  林語堂在1925年12月14日《語絲》第57期上,發表了一篇題為《插論語絲的文體——穩健·罵人,及費厄潑賴》的文章,提出了「對於失敗者不應再施攻擊」。他認為「費厄潑賴」的精神,在中國最不易得,現在應該努力提倡,他又說,不打「落水狗」即足以補充「費厄潑賴」的意義。

  魯迅在《論「弗厄潑賴」應該緩行》一文中,堅決主張「打落水狗」的。他認為:對於「狗」,人們是不應該加以憐憫的,尤其是那一些以伶俐的皮毛獲得貴人豢養的叭兒狗,當中外娘兒們上街的時候,它們脖子上拴了細鏈子,跟在人們後面跑更是可惡。它們雖然是狗,卻又很像貓,折中,公允、調和、平正之態可掬,悠悠然擺出別個無不偏激,惟獨自己得了「中庸之道」似的臉來。對於一些叭兒狗,魯迅主張應該先行把它們打落水中,又從而打之;因為,如果對於叭兒狗寬容了,則別的狗也就可以不打。當他談到《論「費厄潑賴」應該緩行》這篇文章時,認為:「狗性總是不大會變的,假使一百年之後,或者也許要和現在不同,但我現在要說的是現在。如果以為落水之後,十分可憐,則害人的動物,可憐者正多,便是霍亂病菌,雖然生殖得快,那性格卻何等地老實。

  然而醫生是決不肯放過它的」

  魯迅堅決主張:必須打落水狗;必須和一切的惡勢力進行不妥協不調和的鬥爭;必須堅持韌的戰鬥。

  「女師大」事件勝利結束了,「正人君子」們所製造出來的流言徹底破產了,他們又變換了另一個方式。陳西瀅在1926年1月2日出版的《現代評論》三卷五十六期的《閒話》裡,宣佈他們從今年起,「永遠不管人家的閒事」了,同時又大談其「做學問的工具」問題,規勸有志於做學問的人,不可不博覽群書。其實,這是一個煙幕。

  魯迅把這一些比作小學生玩的「七色板」——用七種顏色塗在一塊圓板上的玩具,——它不動的時候,倒也是很好看的,可是轉不得,一轉,它就變成灰色的了。這灰色,就正是「現代評論派」的保護色。這一班「正人君子」把群眾領上妥協和屈辱的道路,也就是死亡的道路,安分守己地做著外國侵略者和國內封建軍閥官僚的「順民」,這就是他們的目的。但這目的是永遠達不到的!

  在陳西瀅聲明「不管閒事」之後,他們不敢正面地對魯迅加以攻擊了。他們於是就從側面彎彎曲曲、鬼鬼祟祟地以私人通信的方式,散佈流言,誣衊魯迅。

  魯迅在雜文《不是信》裡,給予駁斥,指出這些紳士們的「跳踉醜態」,是無法掩飾的。魯迅說:正因為他的筆鋒刺痛了社會上某一些神似「叭兒狗」的人物,因此,那些以「叭兒狗」自命的人,就出來表示十分悻悻不平了。紳士們說:魯迅是愛放冷箭的。魯迅說:不錯,冷箭是放過幾枝的,但所放的總是對準先「放冷箭」的陳西瀅之流才放的,這叫做「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冷箭」在以後也還是要放的,並無悔禍之心。

  這個笨拙的戰術被擊破後,他們又改變了花樣。

  由徐志摩等人出面在《晨報副刊》上,發表了一篇叫做《結束閒話,結束廢話!》的文章。他裝出一副貌似公正的面孔,說:「帶住!讓我們對著混鬥的雙方猛喝一聲,帶住!」同時他還聲明說:「本刊此後不登載對人攻擊的文字」了。不用說,這仍是一騙局。

  魯迅說:不行!現在不能「帶住」!須先揭露出來紳士服包起來的醜態和假面具的「負有指導青年重責的前輩」,才能「帶住」。魯迅只要求他們,不再擺臭架子,忘卻教授的頭銜,且不做指導青年的前輩,將「公理」的旗插到「糞車」上去,將紳士衣裝拋到「臭茅廁」裡去,除去假面具,赤條條地站出來說幾句真話就夠了。魯迅的鬥爭藝術是十分高明的。他知道得最清楚,通過當前的現實問題,抓住了某種思想類型的代表人物,予以徹底的和堅決的打擊;這不僅直接打擊了他們所代表的階級全體,而且打了「叭兒狗」,在事實上,也就是打擊了它的主人。要打倒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在中國的統治,首先,把他們的「叭兒狗」打落水,在水裡又從而打之,這是十分必要的。

  這個更加笨拙的緩兵之計又被擊破了,他們於是再改變一個花樣,那就是比流言更陰險和毒辣的誘殺手段了。1926年3月18日,在北洋軍閥段祺瑞政府的國務院門前,屠殺徒手請願的群眾和青年學生的「三·一八慘案」就是這一個罪惡陰謀的鐵證。

  在3月12日,兩艘日本軍艦開進了大沽口,開炮向馮玉祥領導的國民軍轟擊。13日,日本政府就向段政府提出抗議;16日,英、美、德、意、荷蘭、比利時、西班牙和日本等8個帝國主義國家,對段政府又提出了最後通牒,限定18日正午以前答覆。18日,北京民眾三萬多人舉行反對八國通牒的群眾大會,會後開始遊行示威。當一部分青年學生和各界代表走到段政府門前請願時,段命令衛隊開槍。霎時間,血肉橫飛,當場40多人遇難,200餘人受傷。槍聲後,手拿大刀鐵棍的散兵沖過來,他們向中槍撲地,尚有生氣的人,用鐵棍大刀當頭打去。女師大學生自治會主席劉和珍和她的幾個女同學就在這時被虐殺。

  革命領袖李大釗頭部也受了傷,但他仍鎮定指揮群眾撤離。

  第二天,段賣國政府通緝「暴徒」的領袖李大釗等人;接著又通緝了魯迅。於是,「不管閒事」的陳西瀅又站出來了。他誣衊學生們是「受人利用」而「自蹈死地」,以此種腔調來為他的主子竭力辯護,這也越發顯露出他的真實的政治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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