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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 魯迅幼時聰慧異常,記憶力很強,達到了過目不忘的程度。他幼年所受的教育,是私塾教育。大約在7歲的時候,魯迅開始進私塾讀書。學堂就在新台門裡,第一位老師是玉田老人。在新台門裡,玉田老人藏書頗豐,屬第一,包括繪圖《山海經》和《毛詩鳥獸草木蟲魚疏》,這些書上印著許多珍禽異獸和奇花異草,成為幼年魯迅眼裡的奇書。此外,玉田老人還珍藏著寫滿晦澀難懂的語句的「鑒略」,魯迅對它們絲毫不感興趣。經過一個很短促的時期,玉田老人不教了,換了一位本家叔祖,名子京老人。這位老人不但學問不高明,而且性情有些乖僻。他的文章做得古怪,因而連半個秀才都沒有撈到,只好呆在家做私塾教師。他的景況是頗為淒涼的,由於性情乖僻,他的兩個兒子也很少與他來往,他就一個人住在新台門裡一間樓底下的房間裡。這間樓因年久失修而破舊不堪,因房門緊閉而顯得陰森和悒鬱,一到黃昏時分,總有蝙蝠從門窗的破洞中飛進飛出,更添加了不少寒氣。 魯迅和他的同學們是很不喜歡這個地方的,他們有自己的活動場所,就是魯迅在日後回憶文中描寫到的「百草園」。百草園是這樣的一個園子:「不必說碧綠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欄,高大的皂莢樹,紫紅的桑椹;也不必說鳴蟬在樹葉裡長吟,肥胖的黃蜂伏在菜花上,輕捷的叫天子(雲雀)忽然從草間直竄向雲霄裡去了。 單是周圍短短的泥牆根一帶,就有無限的趣味。油蛉在這裡低唱,蟋蟀在這裡彈琴。翻開斷磚來,有時會遇見蜈蚣;還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樑,便會拍的一聲,從後竅噴出一陣煙霧。何首烏藤和木蓮藤纏絡著,木蓮有蓮房一般的果實,何首烏有臃腫的根。如果不怕刺,還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攢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比桑椹都好得遠」。 百草園的冬天較之其他季節顯得乏味,可是,當潔白的雪花在園中飄灑時,百草園迎來了一位從鄉下來的小朋友——紫色的圓臉,頭戴一頂小氊帽的閏土。 閏土的父親叫章福慶,在魯迅家做短工,是一位樸實的農民,並有一手很好的竹作手藝,家裡有六七口人,生活過得十分困苦。魯迅的家是他的老東家,除了竹作之外,還給周家幫年時(過舊曆年時的臨時幫工),人們都叫他阿福。阿福與周家的關係不錯,只要忙完莊稼活,他就把田裡的事委託給鄰居們照管,自己便跑到周家來做活,忙不過來時,他就提出要他的兒子來幫忙,周家是不會拒絕的,閏土就這樣來到了周家,步入了魯迅童年生活的「百草園」。閏土本來並不叫「閏土」,在家叫閏水,因五行缺土,故而叫「閏土」。他大魯迅兩歲多,一到周家就和魯迅熟識了。 魯迅常常陪他逛街,帶他看看鄉下沒有見過的東西,而閏土也時常給魯迅講一些城裡所沒有的,在海邊鄉村裡發生的新鮮而有趣的事情。給魯迅印象最深的,就是怎樣在夏天夜晚的金黃色的圓月下,手捏鋼叉向啦啦響著的吃瓜的猹刺去。閏土的父親還教會他在雪地上如何支起一個大竹簸,捕捉鳥雀的方法。在小魯迅眼裡,閏土也好,閏土的父親阿福也好,知識是非常廣博的。從他們嘴裡所吐露出來的那些新鮮而有趣的故事,以及他們從鄉下帶給魯迅的赤豆、青豆、西瓜、貝殼、鳥毛,在幼年魯迅的心靈裡展開了一個新的世界。閏土成了魯迅的好朋友,成了「百草園」裡的一道風景。可是,由於家庭出身不同,魯迅和閏土之間畢竟有一些距離。這種距離在客觀上日漸加大,用傳統的眼光看來,這兩種人走的是相反的路。難怪到後來魯迅長期離開了家鄉,他們中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二十年後的閏土稱魯迅為「老爺」,甚至叫自己的兒子給「老爺」磕頭。這是魯迅幼年時所未曾體會和預料到的可悲。 在「百草園」中,除去閏土這位小夥伴外,魯迅還有兩位親近的朋友。一位是領著幼年魯迅的保姆長媽媽,另一位是魯迅的祖母。 長媽媽是一個淳樸勤勞的農村婦女,她的生平經歷,現在已經很難查考了。據說她在鄉下死了丈夫,也丟了土地,沒法過活便跑到城裡來謀生,來到了周家。沒有人知曉她的姓名,因魯迅的祖母叫她「阿長」,其他人也就跟著叫她「阿長」,魯迅和別的小孩都親切地叫她「長媽媽」。長媽媽從農村來,因而她懂得許多莫名其妙的道理,還有許多規矩,這一切都是魯迅所不理解的。譬如說,人死了,不說死掉,而說「老掉了」;死了人或生了孩子的屋裡,是不應該走進去的;飯粒子落在地上,必須撿起來,最好是吃下去;曬褲子用的竹竿底下,是萬不可鑽過去的,等等。平時她不許孩子亂走動,拔一株草,翻一塊石頭,就說是頑皮,要去告訴母親去。夏天睡覺時,她伸開四肢,在床中央擺成一個「大」字,擠得魯迅沒有翻身餘地,推她呢,不動;叫她呢,她聽不見。因而最初,魯迅並不怎麼喜歡她。有一次,長媽媽不小心踩死了魯迅的心愛之物隱鼠,使得魯迅非常生氣。後來發生了一件事,使魯迅對她產生了好感和敬意,那就是她會講一些關於太平天國的故事。還有一件事,更使魯迅對她發生了很大的愛,長媽媽不知從哪裡為魯迅尋到了一部他朝思暮想已久的繪圖《山海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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