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梁思成和林徽因 | 上頁 下頁 |
14.喘一口氣(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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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政府在1935年末否認對華北的侵略意圖,被認為不過是暫時的喘息。然而,此後一年半的時間內,直到1937年7月突然的侵略,北京的生活回到了一種表面的正常狀態。 同時,1935年底日本顯然即將攫取北京,促使國立大學準備南遷。清華大學已在把科學儀器打包裝箱。教職員們被通知歸還圖書館認為重要的圖書,學生們從書架之間進進出出,長袍下面塞滿了正在搬動的書。費正清傷心他說,「中國最好的大學圖書館正在煙消雲散。」 朱啟鈐沒有離開北京的意思。但是思成知道,為了保護營造學社的寶貴收藏不受毀壞或落入日本人手中,它們必須裝箱,準備轉移到一個安全的隱藏地去。在學社職員們的幫助下,這一工作開始了。 同時梁氏夫婦知道,如果清華大學南遷,老金和他們所有的親密朋友都會跟著走。根據在瀋陽的經驗,他們太清楚日本人佔領下的北京會是什麼樣子,他們決不願忍受這個。因此他們也開始整理個人的東西了。 「思成和我已經為整理舊文件和東西花費了好幾個小時。這些年的生活局然積存了這麼一大堆雜物!我看著這許多故舊,它們是由這麼多人和這麼多可愛的事物組成的,而現在它們都受到了威脅,我們發現這事情真是難以形容的悲傷。特別是因為我們現在是在事物悲慘的一端懸著,對於前途只有非常模糊的期望…… 「如果說我們的民族災難來得特別快又特別殘酷,我們也不得不立即起來主動應戰。困難是肯定有的,但我們不會無所作為地坐在那裡,只是暗暗地捏緊拳頭,而我們的『面子』每一分鐘都受到羞辱的威脅。」 當他們整理行裝準備南下的時候,我們則準備離開中國到英國和美國去。由於我們在中國的學業要在1935年結束,我們決定在聖誕節離開。 我們並沒有預見到秋天到來的時候日本會突然加緊侵略威脅。思成和我開始了我們考慮已久的一項計劃,把他的建築學論文從中文譯成英文。他的英文是如此明白流暢,他幾乎不需要我。但我的在場可以增加他的自信心,而且我還能找出一些小錯誤。我們都喜歡這項工作,我還答應幫忙在美國找到一家出版社。 1935年11月21日,徽因聽說天津《大公報》被日本人下令無限期停刊,感到很吃驚,這是一家出色的報紙,它的文藝副刊是最先進的中國當代作家的出版媒體。組建了聯合亞洲先驅報來代替它。徽因接到了一份報,約她給該報的文藝副刊寫稿。她生氣地發現在該報工作的大約有五十位中國人。「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在做些什麼?」思成把報紙扔進了火爐。 我們最要好的朋友遭遇了直接的災難,而我們卻是局外人。他們讓我們知曉事情的進展,但我們在憂鬱中的參與對他們和我們都沒有好處。我靈機一動,介紹徽因去騎馬。 費正清和我有時候騎一騎外國人為了玩馬球而從蒙古進口的馬。(在北京人們看見騎馬的中國人只有有時出現的騎兵部隊。)馬童們就在指定的城門外把裝好鞍子的馬牽給顧客。從那裡騎馬人就可以出發去考察鄉村。那時候大平原上的莊稼一直種到城牆邊。在田間,分散的低矮土房村莊由深陷的黃土路連接著。人們坐在馬背上,在閃光的空氣中,可以清楚地看見大平原邊上藍色的西山和北山,在前面有時可見寶塔和以濃蔭為標誌的廢廟或墳圈。我們的考察旅行把我們帶著穿過農村到達這些吸引人的目標,或者有時就在兩個不毛之地中的一個進行快跑,不是在西邊焚毀了的夏宮圓明園就是北邊作為元代城牆最後遺跡的土城圍成的草地。 徽因以前在山西喜歡騎驢慢行,並告訴我們她後來常常這樣做。在馬背上她真是棒極了。顯然騎驢給了她信心和「座姿」。馬對於韁繩的敏感反應使她具有常人的那種驚嚇。她回來時由於迎著料峭的寒風騎馬快跑而兩頰潮紅、黑眼睛閃亮。這種體育運動完全沒有損害她的健康,而是有益於她的身體,她的精神也在自然的美景中得到陶冶。距我們預定離開的日子只有六個星期了,而民族危機始終存在,但我們直到最後一刻仍能經常去騎馬。徽因買到了一對馬靴、一套暖和的衫褲以及一頂舒服的皮帽子,興致勃勃地扮演著她的新角色——女騎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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