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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政治攻勢,是紅軍以瓦解敵軍為原則的敵工工作的發展。在一九四二年所以特別要強調政治攻勢,又是同當時敵人的動向緊密相聯的。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本侵略者兵力不足,後方空虛。他們為了更多地榨取華北的人力、物力,以支持其日益擴大的侵略戰爭,在推行第四次「治安強化運動」中採取「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謀略,加緊了對抗日軍民的政治進攻,企圖借太平洋戰爭初期日軍所取得的某些暫時勝利,以動搖群眾的抗日信心,挑撥抗日軍民的關係,瓦解八路軍。

  羅榮桓仔細研究了敵人這種陰謀,在一次幹部大會上作了題為《反對敵人「五次治強運動」、「東亞新國民運動」》的報告。羅榮桓認為,日本侵略者這種政治進攻對抗日根據地的危害,並不亞於軍事進攻。因此,要象對待軍事進攻那樣,認真對待敵人的政治進攻。

  ②即第五次治安強化運動。羅榮桓在此文中也概括了敵人在「第四次治安強化運動」中的謀略

  ③見《解放日報》延安版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羅榮桓強調,「要針對敵人五次「治強運動」和「新國民運動」的內容與形式,揭破敵人的一切欺騙宣傳陰謀。這個報告整理成文發表後,從思想上武裝了根據地軍民。中共中央把這個報告提綱轉發給全國各個戰略區並在延安《解放日報》上轉載。

  為了進行政治進攻,日軍在濟南建立了各種名為「公館」的特務機關,並在根據地周圍建立派出機構,專門對八路軍進行偵察、破壞活動。羅榮桓對敵人的這些陰謀活動,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當時有一個名叫水野清的日本人,在魯中的邊沿區活動。他自稱是日本共產黨員,極力與八路軍聯繫。一次他送來了敵人將要「掃蕩」的消息,隨後又提供了一些情報。事後證實,這些情報都是真的。在敵人「掃蕩」時,他還掩護了八路軍個別失散人員,營救了幾個被俘人員。他學著說中國話。嘴上常常掛著一些進步名詞,甚至對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論》也極口稱讚。只不過,他覺得共產黨、八路軍的辦法「太硬」了,群眾很難接受。水野清和邊沿區許多老百姓甚至一些幹部,漸漸地混熟了。他常給老百姓看看病,舍點藥,不少人都認為他是日本的進步人士。他還向八路軍提議,在邊沿地區設立一個「實驗區」。他可以向日方交涉,實驗區裡不駐日偽軍,也要求八路軍不要去,完全用「中國人辦中國事」,開醫院,辦學校,以做到中日人民真正「合作一體」、「共存共榮」。據他說,這種「實驗區」如果推廣到全華北和全國,那麼中國問題便解決了。後來,這個水野清說日本憲兵因他「通共」要逮捕他,就跑到根據地來了。

  羅榮桓早就注意了這個奇特的人物。他以一個普通幹部的身份,在敵工部的幹部陪同下,親自和水野清談了一次話。他察顏觀色,詳細地詢問了水野清的身世和來歷,從談話中發現了許多疑點。他指示敵工部,一面給水野清工作,一面要仔細考察,從多方面瞭解他的情況,不久,濟南的白偽報紙上痛駡水野清「叛國」。後來,活動在邊沿區的武工隊,又得到一封日文寫的密信,是濟南日本軍部寫給水野清的。叫水野清安心在八路軍工作,說他的薪水照發,家屬得到很好的照顧。羅榮桓仔細分析了這些撲朔迷離的情況,認為,敵人在報上報道,是想讓我們信任水野清這個人。後來,故意將「密信」落入我們手中,似乎是想借我們之手殺掉水野清,其實是想讓我們認為是敵人的反間計,從而繼續信任水野清。這只不過變換了一種手法。

  羅榮桓隨即瞭解到,水野清要辦的那種「實驗區」,在各地均有發現。這是在北平的一批日本的政治謀略官策劃的一種政治陰謀。他們籠絡了一些中國青年,搞了一個「中國革新同志會」,鼓吹用「和平」、「革新」的道路,「打開中國事變之僵局」,「建立獨立民主的新中國」。這個組織得到日本軍方的津貼。這實際上是日本侵略者在軍事進攻受挫之後發動的一種政治進攻。羅榮桓指示有關部門,向延安和各地發出電報和信件,並通過黨在濟南的地下工作者瞭解水野清的面目,終於證實了他是日本特務機關的一個間諜。他曾經打進友鄰國家的共產黨,進行過破壞活動,使用過許多名字,水野清是他最後一個化名。在大量的證據面前,這個狡猾的特務不得不認罪伏法。

  羅榮桓認為,對付敵人的「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最好辦法是貫徹中央指出的「政治攻勢為主,遊擊戰為輔」的原則。他在《分散性遊擊戰爭與對敵政治攻勢問題》中指出:「我們的鬥爭一方是公開(在根據地,在部隊中)、一方是隱蔽(在敵佔區,在群眾中),一方是流血、一方是和平,一方是打、一方是拉,要善於在各方面都採取不同的鬥爭方式。」他認為,一定要把政治攻勢和軍事活動結合起來。他說:分散性的遊擊戰爭本身就是以政治攻勢為主。如果我們很機械地把軍事活動與政治攻勢分離對立,那就錯了。

  根據羅榮桓這一系列指示,各地利用敵佔區的士紳、商人、偽軍家屬等關係,以夜間喊話、散發宣傳品等方式,對偽軍、偽組織人員展開有力的政治攻勢。

  當時山東各地普遍採用了點「紅黑點」、記「善惡錄」的辦法爭取偽軍。偽軍人員中誰做了一件對人民有利的事,就給他記個紅點,誰做了壞事,就給記個黑點,並把這些事登記起來。記紅點可以贖罪,記黑點要受到懲罰。在喊話時,先將這種辦法通知偽軍,然後不斷公佈記錄的結果。對不接受警告的,則堅決給予打擊、鎮壓。各區還利用偽軍家屬爭取和瓦解偽軍。一九四三年以後,各地都進行了偽軍家屬登記,經常召集偽軍家屬開座談會,通過他們瞭解偽軍內部的情況,講解八路軍寬待俘虜的政策,宣傳抗戰形勢,要求他們勸說偽軍改邪歸正。這就是當時開展的「喚子索夫運動」。各地還向偽軍進行了「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宣傳,要他們不要忘記自己是中國人,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在這一基礎上,在偽軍偽組織內部物色對象,與其交朋友乃至將其發展為革命的兩面派,不要求他們輕易反正,以便在敵人內部積蓄力量,或讓他們組織表面應付敵人,實際為共產黨、八路軍服務的兩面政權。對於一般偽軍人員,民主政府頒發了寬待回家偽軍的條例,訂出了獎勵偽軍攜帶武器歸來的辦法,成立了接待回歸偽軍的招待所,大量印刷、頒發了偽軍「歸來通行證」。經過以上工作,一九四三年山東共瓦解偽軍七千餘名,在偽軍內部建立了一千多個秘密關係,長期隱蔽,以待時機。

  隨著日軍反戰、厭戰情緒的增長,各戰略區還加強了對日軍的爭取、瓦解工作。進行這一工作的重要力量是在山東的「日本解放聯盟」和「朝鮮獨立同盟」的成員。日本解放聯盟由被俘後經過教育提高了覺悟的前日本軍人所組成。那時山東各區有一大批日本反戰和朝鮮反日戰友。他們有些人還到過延安,經過學習又回到山東工作。他們經常向敵人喊話,或利用敵人的電話線路與敵人通話,有時到邊沿遊擊區作「現身宣傳」,講我們的政策,揭露敵人的謠言;有時深入到敵佔區寫標語、發傳單、畫漫畫。每逢日本人的一些傳統節日(如櫻花節),他們還給日軍的據點送宣傳品、慰問袋,以促進日軍思家厭戰。有一些日本戰友在反「掃蕩」中還拿起武器,與敵奮戰,被稱為「日本八路」。有一位叫橋本的,梁必業等從湖西押運回印刷機時,把他帶回師部,過鐵路被打散,過路後又隻身找回部隊,以後當了師部的刺殺教員。還有一位叫金野博的,在一次敵人的突然襲擊中被捕。敵人審問時,無論怎樣毒打,都不屈服,最後英勇就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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