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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羅榮桓躺在擔架上,隨著打了敗仗的隊伍匆匆北撤。當時部隊裡連紗布、碘酒也沒有,醫務人員只好隨便找上點白布將他的傷口裹上。殷紅的鮮血早就把裹傷口的白布浸透了。在崎嶇的山路上,擔架不住地顛簸,引起羅榮桓傷口一陣陣劇痛。他咬緊牙關,還不時安慰為他的傷勢焦慮的醫務人員。

  隊伍撤到尋烏,才找到碘酒紗布。十一月二十三日,紅軍收復汀州,紅四軍前委召開會議,決定請毛澤東速回紅四軍主持前委工作。同日,羅榮桓住進了汀州傅連暲開辦的福音醫院。自從紅四軍一九二九年三月打下汀州後,傅便傾心革命,帶領醫院積極救治紅軍傷病員。由於紅軍當時尚無較穩定的根據地,紅四軍撤離汀州後,醫院仍留在汀州,利用教會和紅十字會名義及傅在當地上層人物中的關係,繼續掩護和醫治紅軍傷病員。

  這時,羅榮桓的傷口已基本癒合,但因為負傷時失血過多,身體仍然十分虛弱。為了給羅榮桓補血,加強營養,傅連暲天天讓他吃豬肝,可又不讓他吃一點辣椒,因辣椒是有刺激性的東西。羅榮桓住了十天院,幾乎天天都吃不放一點辣椒,鹽也放得不多的豬肝湯。他既衷心地感謝傅醫生對他的關心,可又感到實在有點吃膩了。後來他經常對傅連暲開玩笑說:「你的豬肝我可是吃夠了。」傅便雙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說:「當時為了加強營養,除了豬肝,我是什麼也拿不出啊!」

  十一月二十六日,毛澤東回到紅四軍前委。二十八日,前委召開了擴大會議,決定部隊整訓,同時準備召開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

  十二月初,羅榮桓出院歸隊,隨即率領第三縱隊第九支隊來到連城新泉,參加部隊整訓,軍部也駐在這裡。

  在此期間,毛澤東集合了一批黨代表,用半個多月時間,召開了多次座談會,進行調查研究,為召開紅四軍黨的九次代表大會作準備。羅榮桓自始至終參加了這些會議,並積極反映了部隊的情況。他講了廢止肉刑,反對打罵士兵的問題。他說,第九支隊有一位軍官,打人很凶,士兵就送了他一個綽號,叫「鐵匠」。這個典型寫進了古田會議的決議。

  十二月中旬,部隊由新泉開往古田,羅榮桓等黨代表又參加了毛澤東召集的會議,逐條討論,起草了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決議草案。

  十二月二十八日,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即著名的「古田會議」在古田的溪背村廖氏宗祠召開,毛澤東作了關於大會八個決議草案的報告,朱德作了軍事報告,陳毅傳達了中央九月來信並就禁止槍斃逃兵問題作了發言。由於大會八個決議草案是會前經過充分醞釀,集體討論後由毛澤東起草的,因此很順利地為大家所一致通過,這就是《中國共產黨紅軍第四軍第九次代表大會決議案》,即「古田會議決議」。在這一決議中,毛澤東系統地總結了紅四軍建軍的經驗,確立了人民軍隊建設的根本原則,奠定了紅軍政治工作的基礎,使紅軍得以肅清一切舊軍隊的影響而成為一支新型的人民軍隊。

  大會接著改選了紅四軍前委。這次大會提出,候選人必須具備「政治觀點正確、工作積極、有鬥爭歷史」三個基本條件,才能當選為委員。會議經過充分醞釀,選舉了毛澤東、朱德、陳毅、李任予、黃益善、羅榮桓、林彪、伍中豪、譚震林、宋裕和、田桂祥十一人為正式委員,楊岳彬、熊壽祺、李長壽三人為候補委員。在前委一九三〇年一月六日向中央的報告中指出:「此次選舉精神,一洗以前的故習,……內中如宋裕和(湘南農民)、李長壽(獨立團老兵)、田桂祥(湘南農民)、黃益善、羅榮桓五位同志皆系作下層工作,以觀念正確,鬥爭積極,經前委介紹而當選。」

  羅榮桓的一貫表現和在古田會議前後的作用得到了毛澤東的稱讚。在古田期間,有一次,毛澤東和剛從上海調來的前委秘書馮文彬在散步,這時羅榮桓恰巧從一旁走過。毛澤東指著羅榮桓對馮文彬說:「這個同志是個人才,是一位很好的領導幹部,對這個同志,我們發現晚了。」

  古語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沉靜穩重的羅榮桓就是不言的桃李。由於他不露鋒芒,便很難脫穎而出。人們發現他的才幹就需要一個過程,連以知人善任著稱的毛澤東都對他發出了「發現晚了」的慨歎。

  §在第二縱隊

  古田會議結束後不久,朱德率紅四軍第一、三、四縱隊從古田出發,進軍江西。毛澤東率第二縱隊斷後,同時改組了這個縱隊的領導機構:曾士峨任司令,羅榮桓任政治委員,原二縱隊五支隊黨代表羅瑞卿任縱隊政治部主任。

  ①根據中央九月來信,此時黨代表已改稱政治委員

  這支部隊的骨幹力量是原軍部的特務營。它是由國民黨起義部隊編成的。在起義之初,隊伍裡有不少士兵是既扛步槍又帶大煙槍的「雙槍」兵。為了將這支隊伍改造成為真正的人民軍隊,前委派去了各級黨代表,補充了一批經過革命戰爭鍛煉的戰士,建立了黨支部和士兵委員會,從組織上完全改變了舊軍隊的一套,為部隊的進一步改造打下了基礎。

  但是,濃厚的舊軍隊的思想作風,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清除的。這支隊伍裡,有不少人還沒有認識到紅軍黨代表制度的重要性。對黨代表重視與否,完全是看人行事。黨代表如果能打仗,他們就伸出大拇指,說一聲「兄弟佩服」,十分尊重;否則,就看不起,甚至罵黨代表是「賣狗皮膏藥的」。也有不少人認為軍隊的任務就是打仗,群眾工作是地方幹部的事,頂多也只不過是政治幹部的事。他們非常不情願到閩贛交界的山區來,感到這個地方田少石頭多,吃的盡是番薯,生活太苦。他們最高興的是闖州過府,因為進了城就可以大吃大喝。有少數流氓習氣嚴重的還想乘此去賭錢、逛窯子。在管理教育上,一方面打罵士兵的現象普遍存在,槍斃逃兵的事件時有發生;另一方面又有些由舊軍隊來的幹部對戰士的缺點錯誤姑息遷就,說什麼「當兵的能打仗就行,平時馬虎點沒有關係」。個別人看到士兵賭錢,不僅不制止,反而要贏了錢的請客。

  第二縱隊所以會存在這些問題,客觀原因是剛起義不久,要改變舊作風舊習氣非一日之功,而主觀原因則是由於縱隊缺乏堅強的領導核心。這個縱隊原來的黨代表張恨秋去年下半年剛從上海調來,沒有經過實際鍛煉。他調到二縱隊不久,正趕上打土豪殺豬,便親自提了燈籠去照明,嘴裡還不住地吆喝:「豬肝歸我,豬肝歸我。」在群眾中造成了不好的影響。他來不久,部隊去打梅縣。編進隊伍裡的一批原盧新銘部的俘虜兵,天天有開小差的。他不是設法加強政治工作去鞏固隊伍,而是採用槍斃逃兵的辦法,部隊出發前常常要槍斃逃兵放在大路上示眾。但這樣做仍然制止不住士兵逃亡。打梅縣失利後,二縱隊的六七百名從舊軍隊過來的士兵幾乎跑光了。

  羅榮桓一到職,就在毛澤東的親自指導下,向部隊傳達了古田會議決議,組織大家認真學習和貫徹,以此作為改造這支部隊的關鍵。

  按照羅榮桓的指示,各支部逐條對照決議檢查了本部隊和本支部存在的問題。在檢查過程中,有些人有抵觸情緒,黨員們就以決議為武器,對他們進行說服教育,批評幫助。檢查結束後,各支部又把檢查的結果向全體黨員公佈,發動群眾討論。幹部和黨員自覺的自我批評精神和堅定不移的鬥爭決心,對全體指戰員是很大的鼓舞。這樣,就從上到下造成了反不良傾向的氣氛,一個轟轟烈烈的群眾運動開展起來了。打罵士兵、不尊重党的領導、不願做群眾工作、搜俘虜腰包、亂拿群眾的東西乃至吃喝嫖賭等不良傾向和壞人壞事都揭發出來,並受到批評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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