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漢生回憶錄第十三章新式整軍(4)

第十三章新式整軍(4)

　　§三查整頓

　　三查，即查階級、查思想、查鬥志。目的是純潔組織，整頓思想，增強鬥志。

　　訴苦教育深入進行了一段之後，縱隊黨委認為：經過訴苦教育廣大指戰員已經發動起來，剝削與被剝削的關係已經大體搞清，敵我界線比較分明，階級覺悟充分提高，群眾自覺提出了進一步檢查階級成份、思想立場、戰鬥意志及作風、紀律的要求，普遍開展三查的條件已經成熟。

　　縱隊黨委向部隊下達了轉入三查的指示，要求各單位在前一階段訴苦教育取得很大成績的基礎上，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地普遍開展查階級、查思想、查鬥志的群眾性運動。我們號召全體幹部、黨員和每個同志，自覺檢查自己的思想、工作及階級出身。有缺點錯誤不要緊，認真檢查，立即改正。

　　從1947年12月下旬至1948年1月5日，全縱隊普遍開展了三查整頓。三查中，我們繼續發揚訴苦時形成的群眾性自我教育的氣氛，堅持群眾

　　路線，充分發揚民主，開展普遍的批評與自我批評，放手讓群眾去討論。同時這種民主又是有領導、有秩序的。根據群眾要求，縱隊黨委批准各連隊、機關部門和直屬單位由軍人大會民主選舉產生了「三查委員會」，作為臨時機構，在支部和黨委領導下組織本單位的三查，研究並提出處理各種問題、各種人的意見，報縱隊黨委把關。

　　三查首先是查階級。

　　在訴苦教育中，通過對剝削與被剝削關係的辯論，各單位都發現了出身剝削階級而又堅持站在剝削階級立場上的人，因此三查初始就涉及到對每個人階級成分的檢查。

　　獨1旅2團7連有個排長叫侯玉柱，他在討論剝削關係時公然說：「你們說地主剝削人，那麼八路軍拉人當兵、打榆林要老百姓送糧送草，都是剝削。」他的這套歪理從全排全連一直爭辯到全營大會。後來黨組織發動群眾展開說理鬥爭，米脂籍新戰士用親身經歷予以駁斥：「胡宗南進攻邊區，燒殺掠搶，姦淫婦女，我是為了保衛邊區自願參軍的。打榆林送糧草，是米脂老百姓自覺自願的。」

　　侯玉柱仍然固持己見。群眾起來追問他是什麼階級成份？他講家裡有120畝地，哥哥是土匪，父親是惡霸，本人不務正業。又問他為什麼參軍？他說因賭博輸了錢。繼續追問他在部隊幹了什麼壞事？他交代在佳縣準備拖槍叛變，在米脂強姦一個小女孩，還曾打罵老百姓，貪污大煙百兩。最後追問他為什麼講這套歪理？他說對分配土地不滿意。群眾非常激憤，當場把他捆起來。他在關禁閉時打死哨兵要跑，被發覺後鑽進一間屋裡對抗，往外扔手榴彈，被擊傷後才逮捕起來。

　　侯玉柱這類異己分子在各旅團都有發現。對階級成分的審查，清理出一批不純者：有頑固堅持地主階級立場的人，有混入我軍陰謀破壞的奸細，有惡習不改的兵痞。這種審查是必要的，純潔了我軍的隊伍，純潔了黨的組織。

　　在審查中也出現了一些偏向，如過分看重成份和出身，發生捆綁打罵行為，個別單位在群情激憤之下甚至打死了人。我們從各旅團的報告中及時發現這些偏向，縱隊黨委立即通報各級黨組織，要求堅決制止並糾正過火行為，提出查階級要把重點放在認真檢查階級立場上來，不論你是什麼階級出身的人，關鍵是檢查自己的立場對不對頭。這樣，保證了運動的健康發展。

　　整個三查的重點是查思想、查鬥志。

　　由於有訴苦和查階級作為基礎，檢查起來也就順理成章：

　　你是貧苦階級出身也好，剝削階級出身也好，在你頭腦中有哪些非無產階級思想？對於解放戰爭的性質是不是明白了，對於國民黨反動派的幻想是不是打掉了，對於土地改革是不是真心實意的擁護？在以往的戰鬥中，你的戰鬥意志堅決不堅決，有沒有厭戰情緒？你對奪取最後勝利的信心堅定不堅定，有沒有悲觀情緒，你打仗勇敢不勇敢，有沒有貪生怕死的行為？你對戰友團結不團結，有沒有打罵行為？你對人民愛護不愛護，有沒有違犯政策紀律？

　　這實際上是對每個人、對整個部隊的一次全面檢查，既檢查思想和鬥志，也檢查工作、紀律、作風和團結；既檢查戰士和基層，也檢查幹部和機關。先由個人作自我檢查，然後由大家進行評議，表揚好的，批評差的。

　　原來一些出身很苦但表現消極的人，特別是那些剛剛從國民黨軍解放入伍而思想沒有真正轉變過來的人，檢討了過去的錯誤，悔恨得痛哭流涕。同志們也批評他：「你家那麼苦，你有什麼理由不好好打敵人！」這些人受到很大震動，發誓一定要洗心革面，當個好兵。

　　358旅714團2營4連有個戰士叫路新理，原是胡宗南部167旅的，從蟠龍戰役中解放入伍。他初到我軍時怪話連篇。行軍走山路，他就說：「鑽山溝，走夜路，連比土匪還不如。」發給他一頂帽子，他背著人把帽子甩到地下，用力去踏。發給他津貼費，他把錢票扯掉了。攻打環縣時，他看到敵人被我軍打垮了，便說：「你拿的是槍，不是木杆，為什麼不抵抗就跑了？」經過不斷批評教育，他的思想由不願在我軍幹轉變到「吃誰家飯，給誰家幹」，但仍然消極。

　　在訴苦三查中，他回憶起全家從山東逃荒到山西，後來父親被老財逼死，弟弟被賣給老財家，自己被國民黨軍抓了兵。他檢討了自己的消極態度，痛悔萬分，在軍人大會上，他把手中的槍高高舉起，說：「我拿這支槍過去不知道幹什麼。今天我算明白了，我拿這支槍是幹什麼的！我沒有了家，現在只有報仇，要保衛窮人，為窮人翻身打仗！」從此，他的學習、訓練非常積極了。

　　早在榆林戰役總結中，戰士們對少數幹部的指揮提出過尖銳的批評，在三查中戰士們又要求對幹部做進一步的檢查。

　　縱隊黨委在關於三查的決定中明確提出：全體幹部、黨員都要積極地、自覺地參加這個運動，並在檢查之內，不能例外。我們要求：連隊幹部同戰士一起檢查，營以上幹部參加本單位檢查，機關幹部先下基層再回機關檢查。各類人員在三查這個總題目內檢查的側重點有所不同，連隊幹部主要查戰鬥意志和帶兵作風，機關幹部主要查工作態度和思想立場，供給幹部主要查經濟手續。查出的問題涉及到方方面面：有官僚主義，不關心下屬，對不良現象麻木不仁；有戰鬥責任心差，執行命令打折扣，打滑頭仗；有鬥志不強，貪生怕死：有生活腐化，貪污公款；有軍閥作風，體罰、打罵戰士，持手槍威嚇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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