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林伯渠傳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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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世與童年〗 林伯渠,中國共產黨內少數幾個從本世紀初就投身革命事業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之一,名祖涵,號邃園。一八八六年三月二十日(清光緒十二年二月十五日),出生于湖南省安福(今臨澧)縣城北約十公里的涼水井。這裡地處丘陵地帶,是一個四面環山、泉甘土沃的小平原。一道清溪流貫中央,兩岸繁星般點綴著村舍人物,雞犬牛羊。 兩百多年來,林伯渠的祖輩,世代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他的家庭,人們說是個「書香門第」。曾祖林長槐,是道光年間的舉人,先後任四川鄰水、宜賓知縣,後擢升為敘永直隸廳同知。祖父林山萃,是個廩生,早逝。父親林鴻儀(1865—1906),曾在武昌博文書院肄業,一八九三年中副貢生。一八九六年經武漢、金陵、上海、煙臺、天津赴京師,入太學肄業三年,並兼教讀。他研究過天文、地理、數學、礦學和中國歷史上的中興之道,目睹列強侵略中國,清廷腐敗無能,希望中國變法自強。他學養深厚,崇尚「忠義」、「真直」、「篤行」,主張士應「有忠義之性,懷真直之操」,「丹可磨而不可奪其色,蘭可燔而不可滅其香,玉可碎而不可攻其白,金可銷而不可易其剛。」①他居京師多年,從不低眉折腰諂事權貴。在京完成學業之時,正值戊戌變法失敗,他沒有去做官,而是毅然回到家鄉,教幾個從學生徒。林伯渠的母親李氏,是一農家婦女,她在以教書為業的父親的教導下,思想開朗,秉性慈祥,操持家務,儉樸勤勞。 -------- ①林鴻儀:《日記》(未刊稿),1896年農曆2月13日。 林伯渠的家庭,自曾祖父去世後,家道中落。父親在世時,有水田八石。父逝分家,兄弟四人(伯渠居長)各分得二石,約合十二畝。 童年時的林伯渠,體弱多病。由於父親經常在外,母親家務繁忙,祖母須為長房其他幼孫分心,加以山鄉小村,就醫買藥,路程很遠,人力財力,都較艱難,因而對他的調攝護理,勢難周到。這時,家裡對他偏重靜養,結果使他直至接近學齡時,還舉止遲鈍,言語不清,甚至心神恍惚,視聽模糊。這一情況,引起家人警惕。他們認識到:伯渠的體質原是好的,一時體弱,讓他長期靜養,反而變得長期體弱。俗語說:「摳成的瘡,睏成的病。」「壇裡生豆芽,成菜不成材。」家人經過反復商量,決定由靜養改為以動養為主,讓他經風雨,見世面,在加強活動中增強體質。 年近七歲的伯渠,從家人的懷抱提攜中解脫出來後,象大夢後初醒。他來到村裡的兒童中,同他們一道,跑遍了周圍的農田山林,辨認了許多草木蟲魚,甚至參加拾穗摘瓜和扒柴割草的行列。 伯渠在這個年齡來到家庭以外的小世界,天地萬物都對他顯得格外新鮮,他比一般兒童更加喜歡觀察和思考,象太陽升降,月相盈虧,風雨作息,寒暑往來,以至迅雷鬥陣,彩虹架橋等天象,一般人司空見慣,習而不察,而在少年伯渠的心中,卻常常激起疑惑與遐思。 此時,伯渠尚未系統地識字,但他的幾個年歲稍長的同伴,已入私塾念書。他常跟一個學童去玩,從旁聆聽塾師教授《千字文》,看夥伴們描紅習字。不久,他對識字產生了興趣,便找出家裡那本《千字文》,在大人和比他大七歲的從堂兄林修梅(名祖堃,1879—1921)的指點幫助下,自己學了起來。不出一年,他已讀完《千字文》,開始讀《三字經》,有不懂之處就去問堃二哥。 一八九三年冬,父親應鄉試後從省城回來,目睹兒子長高了,壯實了,異常高興。使他感到驚異的是,兒子竟能認識一千多字,能說出一些文句或段落大意,且能背誦。此後,父親較為注意開闊兒子的眼界,常帶他走親訪友,到牌樓崗去祭掃祖瑩,到涼水井周圍一二十裡的停弦渡等市鎮上去趕集。每到一處,就把這裡是什麼崗,什麼埡,什麼灣,什麼坪,有什麼寺觀廟宇、古墓、祠堂,乃至叢林老樹,流水人家,都一一給予指點,至於帶有掌故的,更是詳細述說。伯渠邊走邊聽,心曠神怡,興致勃勃,流連忘返。他熱愛家鄉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後來在延安作的七律《夢返故鄉》,就曾寫道: 兒時心事渾難忘,夢裡倉皇返故鄉。 臘鼓停弦過鬧市,牌樓駐馬望阡岡。 山容淡遠青還在,璧合無間色亦香。 最是後園風景好,百花如錦拂簷牆。① -------- ①《林伯渠同志詩選》,中國青年出版社1980年版,第35頁。 伯渠也如鄰里的少年一樣,愛在夏夜池畔、冬日爐邊,聽年邁的祖母和鄉間耆老講述民間傳說和咸豐年間太平軍攻打常德、澧州等地的故事,更愛聽博學的父親談些英雄豪傑、墨客騷人的軼事奇聞。 一次,父親給他講起三十年前在本地發生的一件韻事。同治年間,一位學政從省城來澧州主考童生和生員,特地赴新安訪問咸豐進士、著名詩人黃道讓(1814—1863,著有《雪竹樓詩稿》)。黃以上賓相待,引他遊覽數日,沿途賓主賦詩聯對,唱和甚歡。只是主人酬應較快,而賓客卻有時呐呐難出,私心怏怏,迫切希望改變這種尷尬局面。一天,二人暢遊澧水,放舟而下,約十裡,來到停弦渡一帶。學政讚美山水明媚,立即邀黃道讓聯句屬對。黃請學政先提出邊,學政脫口而出:「河山圖畫煙作墨。」黃想了想,搖頭說:這可不容易對,要詠的是河山,而「河、山」二字你都用去,我用什麼呢?學政得意地催促:以你的高才,定能對好。黃說:迫不得已,只好遵命。他略加思索後說:你的出邊是「河山圖畫煙作墨」,我且說個「風水文章槳打圈」,冒昧陳詞,至希不吝指教。父親講到這裡,便轉身問伯渠:這出邊和對邊,哪一句為好?伯渠經過一番尋思,回答說:出邊太明顯,平常,好象一般人都想得到;對邊,我不知道用什麼話來說明,總之是同出邊相反。父親說:那就是含蓄,雋永,巧妙,把山河比作圖畫是陳詞濫調,「煙作墨」無論在次序上或在形象上都有點不倫不類,而把風水比作文章,又妙手天成地用眼前事、口頭語,很自然地承貫下來,用「槳打圈」來形容風水文章對山河的讚美,真是構思精妙,巧發其中。伯渠對父親評述的一些用語,不能完全了然於心,但在當前景物和父親態度的啟示下,還是領略了一些意思,從而對吟詩聯對發生興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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