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林彪的這一生 | 上頁 下頁
二一


  羅瑞卿腮部有一傷口,是二次反「圍剿」時在觀音岩負的傷,由於癒合不好,留下塊很醒目的疤痕,加上說話時嚴厲的神情,顯得有點「咬牙切齒」的樣子。氣氛變得異常緊張。

  耿飆委屈地說,「你看嘛,全團傷亡過半,政委負傷,我這當團長的已經拼開了刺刀,敵人兵力處於絕對優勢,一個團抵擋十多裡的正面戰場,結合部失守,也是戰士全部犧牲後才發生的。」

  「好,我相信你一次。」羅瑞卿態度稍稍緩和,又問:「指揮打仗為什麼要披毯子,這像什麼樣子?」

  耿飆的警衛員跟羅瑞卿很熟,忙解釋,「羅局長,你弄錯了,我們團長正在打擺子,是我給他披上的。」

  「哦,」羅瑞卿這才收起駁殼槍,有些後悔,溫和地說,「剛才有股敵人從你們這兒沖過,直插軍團指揮部,林彪軍團長和聶政委險些當俘虜,你們說玄不玄?」

  耿飆聽了伸伸舌頭,「哎呀,差點闖大禍。我們將功補過。」他親自組織突擊隊堵住缺口,又用一個營的兵力兜擊突進來的那股敵人,防線才恢復穩定。

  在紅一軍團與敵人浴血奮戰的同時,三軍團和五軍團也在湘江東岸同追敵激戰五天五夜,損失慘重。1日正午,中央縱隊渡過湘江。被剝奪了指揮權的毛澤東望著滿江血水和兩岸堆積的紅軍屍首,喃喃自語道:「罪過,罪過!」

  湘江一役,紅軍損失過半,由出發時的八萬五千人減少到不足四萬人。紅軍廣大官兵中對現有領導的懷疑和不滿經此次失敗更加激烈,達到了極點。

  湘江戰役之後,紅軍進入湘南山地。饑餓與疲乏,無停頓的行軍,長距離的奔走征戰,使紅軍官兵怨聲載道。一場關於紅軍行動方針、權力和人事的鬥爭也在最高領導層中進行著。

  1934年12月11日,紅一軍團二師五團攻佔通道縣城。毛澤東提出放棄和紅二、六軍團會合的計劃,改向貴州前進,以免被正在等待紅軍北上的敵軍一口吃掉。14日,紅一軍團二師六團攻佔貴州黎平。中央政治局在此召開會議,同意了毛澤東提出的關於在川黔邊地區建立新根據地的意見,並確定以遵義為這一新根據地的基礎和中心。

  毛澤東被冷落兩年後,第一次受到尊敬和信任,這標誌著博古、李德時代進入尾聲。

  博古本人對於日趨嚴峻的局面一籌莫展,他整天拿一把手槍在腦門上比劃,嘴裡呢喃著:「這樣一下,就完了,就好了。」當時廣大的紅軍將士都在迫切要求撤換現有領導,一向態度隱晦的林彪也因為湘江一役使紅一軍團受損過重而對博古、李德頗有怨言。

  黎平會議後,一軍團奉命搶渡烏江天險,林彪、聶榮臻率一師,軍委率二師分別在江界和回龍場兩地同時渡過。在行軍途中,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博古等人來到一師,恰巧軍團司令部剛宰了一口豬。大家一起「打牙祭」,這是長征途中難得的享受。吃完飯後,毛澤東等人正要出門,碰上李德進來。毛澤東往裡一指,告訴李德說:「裡面有飯,進去吃吧!」沒想到這麼平常的一句話卻很快變成了「毛主席說李德是飯桶」,流傳到各軍中。

  1935年1月2日,紅一、二兩師渡江成功,接著打開遵義城。遵義是黔北首府,貴州第二大名城,這裡漢、苗、黎各族商賈雲集,市面十分熱鬧。遵義是紅軍長征以來所佔領的第一座中等城市。

  從1月14日開始,林彪、聶榮臻奉軍委指示,將部隊日常工作交給參謀長左權和政治部主任朱瑞,專心致志地參加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史稱「遵義會議」。

  遵義會議是15日晚飯後在一間長方形的房間內宣佈開始的。二十多名中央政治局委員、政治局候補委員和各軍團軍政主要首長參加會議。他們圍坐在一個小鐵火爐周圍,正中三把椅子上坐著博古、周恩來和毛澤東。博古很高很瘦很黑,戴一副高度近視眼鏡,像一個「黑面木偶」。他是會議的主持者,又處在被審查的地位。他在為第五次反「圍剿」鬥爭所作的總結報告中,一再強調客觀原因,推諉責任。與他相反,作為軍委主要負責人的周恩來一開始就坦率地承認了自己在軍事指揮方面的錯誤,很快便獲得了與會者的諒解。

  毛澤東一改過去總是等到最後才發言的慣例,第一個站起來作了長篇講話。他批評李德犯了進攻中的冒險主義、防禦中的保守主義、退卻中的逃跑主義,導致反「圍剿」鬥爭的失敗。毛澤東十分策略地避開政治路線,不提政治錯誤,只提軍事錯誤。他的發言博得熱烈的掌聲。接著,王稼祥、洛甫、朱德、聶榮臻、彭德懷先後發言,表示支持和同意毛澤東的意見。

  林彪在遵義會議上,沒起多大作用。這一點,遵義會議時為李德擔任翻譯的伍修權是這樣認為的:

  林彪本來是支持李德那一套的,會上被批判的「短促突擊」等等,也是林彪所熱心鼓吹的……會議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地批判他,他實際上也處於被批判的地位。所以在會上,基本上是一言不發的。

  聶榮臻也說,「林彪沒發什麼言」。

  遵義會議整整召開了三天。散會後,林彪並沒有按照會議的要求向全軍團傳達會議精神。十幾天後,紅一軍團才從其他部隊獲悉遵義會議的主要內容。遵義會議精神過了十幾天後才傳到紅一軍團的原因,時任一師師長的李聚奎這樣認為:

  一方面,因為一軍團在黨中央召開遵義會議之前,已進到離遵義五十公里以外的桐梓、松坎地區,且遵義會議一結束,我師就作為先頭部隊奉命向赤水方向前進,軍情緊急,來不及向我們傳達;另一方面,參加遵義會議的軍團政委聶榮臻同志因腳打泡,化膿未好,坐擔架隨中央縱隊行軍,沒有回到前方部隊;再一方面,不能不說同林彪對遵義會議的態度曖昧有關。

  雖說林彪在參加遵義會議之後就回到了部隊,但卻沒有及時給我們傳達。

  在遵義會議上遭到無情批判、成為眾矢之的的紅軍「太上皇」李德想起了一向對他很尊敬、很友好的林彪。在遵義會議上被解除了指揮權之後,李德提出到紅一軍團去隨軍行動。這個要求得到批准。李德拉著馱滿了特殊食品的一匹馬,興致勃勃地來到紅一軍團,沒想到受到了林彪冷冰冰的接待。寒暄之後,林彪指定軍團管理科科長照顧好李德的生活,說完便不再理他,一摔手離開了李德。這使李德十分惱火。二進遵義時,翻譯伍修權去看他,他一肚子氣沒處發,見伍修權拿了小桌上的一個核桃,勃然大怒:

  「你為什麼吃我的核桃?你和我只有工作關係,沒有吃核桃的關係。」

  遵義會議紅軍雖然解決了領導權問題,但軍事形勢仍不樂觀。國民黨在短時間內調集了近四十萬兵力,組成了「鐵壁合圍」式的幾層包圍圈,封鎖了烏江、金沙江,企圖再次將紅軍聚殲於此。

  紅軍能否跳出包圍圈,取決於極端靈活的戰略戰術,要用反復穿插的曲線行軍調動敵人部署,誘使蔣介石讓出或減少江防兵力。為此,毛澤東重執帥印後,於1935年春指揮了他稱之為「一生得意之筆」的四渡赤水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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