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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女扒手的悲劇(17)


  後一步行動,警方共出動了四十六名偵察員,晝夜不停連續轉了三天四夜,查清了皮勇抵滬後的活動情況:從3月2日抵滬後,3月2日即去二鋼醫院治骨傷,上石膏後三天未出門、遵醫囑臥床休息。從3月6日開始,在弄堂及附近馬路閒逛,走訪同學、朋友,稱自己是從內蒙古插隊地來滬探親的,至3月15日被捕時,從離家時間上推算,未離開過上海市區。偵察員分析:皮勇作案得手後扭傷腳骨的情節,肯定不在克格勃的方案之內,因此有了她冒險赴滬養傷一節。從這點推理,上海無皮勇的「下家」,皮勇所竊的密件並未轉移出去,而由她藏匿起來了。

  這幾天裡,對皮勇的審訊始終沒有間斷過。上海市公安局預審處派出了三名優秀預審員,倪炯敏也出馬助陣。但是,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使皮勇開口說實話。倪炯敏後來回憶起這段情節時,猶自不無慨歎道:「想想四個老傢伙還拿不下這樣一個比我們的兒女還年輕的嫩丫頭,真是老臉無光啊!」

  幸好還有「桃樹上不長果子,就到李樹底下去」的說法,皮勇不招供,就循著她來滬後的活動軌跡進行調查。偵察員估計皮勇把密件寄放於她的哪個同學、朋友那裡,於是決定逐個進行訪查。根據前面調查得知,皮勇來滬後曾和十九名同學、朋友有過接觸。警方抽調了三十八名偵察員,同時出動訪查那十九名對象,沒人承認皮勇曾把什麼東西寄放在他們那裡,只有一個在上海船廠工作時女青年朱某提供了一條很是模糊的線索:皮勇曾向她打聽過上海公共場所現在寄存包裹物品的情況。去調查的那兩個偵察員聞之一個激靈;難道皮勇把竊得的密件寄存到車站、碼頭、旅館、影劇院等等地方的哪個寄存點去了?他們當即返回市局,向指揮部報告了這一情況。

  臨時指揮部的幾位負責人緊急交換意見,認為從克格勃慣以平信、普通印刷品夾寄重要密件這一傳遞情報的手法來看,皮勇用寄存包裹的方式來藏匿所竊密件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在近乎無線索的情況下,有必要把這個假設當作線索來查一查。但是上海全市可以寄存包裹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一查下來在操作時難度甚大,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能另闢蹊徑。眾偵察員經過討論,集思廣益,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從查寄存牌著手。皮勇既然寄存了東西,那麼寄存處肯定給了她一塊作為憑證的寄存牌。只要找到這塊寄存牌,就等於找到了密件。

  皮勇被捕時,由女偵察員在指定的密室中對其進行了搜身,並未發現寄存牌;在對她家進行搜查時,也沒看到過金屬圓牌、竹籌之類的東西。偵察員進行了討論,「設身處地」從皮勇的角度考慮,應當把寄存牌放在何處。議來議去,大多數觀點認為多半藏在家裡。指揮部於是決定再次對皮家進行搜查。

  這次搜查,指揮部精選了六名偵察員,四男二女,都是性格精細、韌性甚篤之輩。搜查從晚上9點鐘開始,由於要求是「越細越好」,所以費時很長,一直搜到下半夜2點鐘才結束,搜遍了屋內屋外,但並未搜到什麼。帶隊的邵冬鋒、李平傻了眼,互相對視著,嘴裡嘟噥著:「怎麼搞的?」

  一個女偵察員:「會不會藏屋頂上了?」

  邵冬鋒說:「有這個可能……」

  另一個偵察員說:「難道要爬到屋頂去掀掉瓦片?」

  李平分析道:「掀瓦片那倒沒必要,因為皮勇的腳上著石膏,不可能爬到屋頂上去,再則她如果上屋頂,勢必會驚動家人和鄰居,所以,既便藏在屋頂,也就在簷口處。」

  邵冬鋒說:「言之有理!就在簷口處找。」

  幾個人用手電筒照著翻遍了簷口的瓦片,沒什麼收穫,倒弄了兩手灰。當時上海居民使用的還是公用自來水龍頭,家裡沒自來水。偵察員要洗手,便從水缸中舀水。一個姓唐的年輕偵察員等不及了,找了個臉盆,抓起一個熱水瓶就倒水。那水是幾天前灌的,早就涼了,小唐一隻手抓著熱水瓶倒,另一隻手已經在水裡洗了。沒料想到忽然從熱水瓶裡掉出一塊鋁牌牌來,正好落在他的手裡。小唐一怔,定睛一看,見上面有鋼印敲著的號碼「390」,恍然大悟:「寄存牌!」

  一聲驚呼早已引來眾人,鋁牌牌在一雙雙手裡遞來傳去,一致認定肯定是寄存牌。邵冬鋒猛然想起那天逮捕皮勇時,她正站在桌邊倒水,不由大發慨歎:「這傢伙的手腳也真是快,就當著我們的面把這塊牌牌藏進了熱水瓶,怪不得她能從機要通訊員身上竊取密件了!」

  找到了牌牌,偵察員接下來的工作儘管還很煩瑣,但是總算有希望了。天亮後,李平和兩個偵察員駕了摩托車,直奔北火車站,未著,調頭去虯江路長途汽車站,也稱不是他們的寄存牌,再往十六鋪輪船碼頭,終於憑牌領到了一個小旅行包,因已超時,付了一元八角錢。

  旅行包拿到市局,先是拍照,然後打開(上面有一把密碼鎖,這當然難不倒偵察員),裡面有幾件女式衣眼、五千元人民幣和一個密封著的「西裝皮夾」--密件!經檢查,誠如「先鋒廠」警方所估計的,密件未被打開過。

  破案消息隨即通過電波傳往北京、西南、西北各有關部門,所有有關人員都松了一口氣。

  皮勇在最後證據面前,不得不供認了自己叛逃蘇聯成為克格勃特工、受訓後又潛來中國竊取氫彈試驗技術數據密件的罪行。

  根據北京的指令,皮勇被押解北京。該案于當年10月審理結束,年底,皮勇被判處死刑,執行槍決。臨刑前,皮勇對自己叛逃投蘇一舉後悔不已,痛哭流涕,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是:「我不該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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